四九城內。

黎月被祁慕顏剛才那一通電話氣得上頭，因為根本不知道為啥，她就打電話過來罵了一通。

關鍵是她都還沒有機會懟回去，祁慕顏就將電話掛斷，果然是容顏的女兒，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

當年她在完全不知道韓旌羽的父親曾經喜歡過祁慕顏的母親，但因為祁慕顏母親容顏當時對她男朋友，也就是祁慕顏的父親癡心不悔，最終決定結婚。

為此，韓旌羽父親難過了許久。

黎月曾經覺得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曾經有過喜歡的女人，甚至在一起過，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結果真的在一起結婚之後，才發現他的初戀是他心頭永遠的硃砂痣，白月光。

他的心裡始終有那麼一塊地方是留給初戀的。

所以，在祁慕顏表達出想要和韓旌羽在一起之後，韓旌羽的父親一點沒有反對，甚至還強勢讓他們兩結婚。

因為是初戀的女兒，所以他選擇無條件地支持祁慕顏。

這也是黎月非常不喜歡祁慕顏的主要原因。

這邊電話剛掛，臥室門就被人敲響，她心情不加，沖著門口說了一句：「滾。」

但是門外的人非但沒有滾，反倒是開門進來了。

黎月倒是想看看誰膽子這麼大，見到韓楚楚的時候，都要脫口而出的罵語瞬間就收了回來，立刻堆出了笑容。

「楚楚，你怎麼回來了？」黎月倒是意外韓楚楚這個時候就回來，她以為她還會在海城多留一段時間，和韓旌羽促進感情。

韓楚楚徑直走到黎月身邊來，蹲坐在黎月身邊，將腦袋枕在她的腿上，「乾媽，你怎麼生那麼大的氣啊？誰惹你生氣了嗎？」

提起這個，黎月臉色就沉了幾分，本不想和韓楚楚說這些，但她無人可以傾訴，便忍不住。

「還能有誰？」

「祁慕顏？」韓楚楚試探性地說出了祁慕顏的名字。

黎月順著韓楚楚的腦袋，說道：「她竟然在醫院裡面公然打你，還說你是第三者！她也太不要臉了，和她媽簡直一個德行。楚楚，委屈你了……乾媽沒有保護好你，不過你放心……楚楚，你怎麼在抖？」

黎月說著說著，就發現韓楚楚的身子在顫抖。

她以為她又生病了，就連忙將韓楚楚從地毯上扶起來，卻見韓楚楚滿臉驚慌膽怯，眼眶紅紅的。

「楚楚，你怎麼了？告訴乾媽出什麼事了？」黎月上次見到韓楚楚這樣，還是她被祁慕顏給整去送到老男人床上被侮辱之後。

所以黎月很擔心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韓楚楚根本不敢正眼看黎月，就一直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楚楚，你要急死我啊！」黎月音量提高，是真的著急了，抽了紙巾抹掉她臉上的淚水，「楚楚，出什麼事了你告訴我，乾媽給你做主！你父母走得早，沒有他們疼你，我疼你。你要是受了什麼委屈，我怎麼跟他們交代？」

韓楚楚等的，就是黎月的這句話。

她抽嗒嗒地說：「乾媽……我好像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我現在好怕……真的好怕……」

她一邊說，一邊抽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眼淚這個東西，只有在關心你的人面前掉，才算是珍珠。

在不關心你的人面前掉，不過就是掉幾滴水。

顯然，黎月是關心韓楚楚的那一個。

韓楚楚估摸著情緒差不多了，也是時候了，她丟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乾媽……我當時腦抽了……叫人綁架了星闌……但是，我沒想過要她的命……但是那些綁匪，他們威脅我……他們……」

黎月聽著韓楚楚毫無邏輯的話，腦子一下子懵了。

綁架？

……

兩天的時間其實對於祁慕顏來說，過得快，但其實過得也挺慢的。

在她答應給韓旌羽兩天時間之後，她其實就放下了手中的所有事情。

工作上的事兒，陸南謹也沒給她安排，主要是現在這個情況，陸南謹知道她其實也不好受。

祁慕顏便在家中等候，她按時送星闌去上學，回家之後在家裡待著，準時去接星闌放學。

度過了平靜的一天。

但如果說真的沒去想那些事情，是不可能的。

她會想，兇手到底是不是黎月，她真的恨她恨到連自己的親孫女都能下手？

她會想，韓旌羽到底會怎麼調查這件事，或者他要編造出怎樣的謊話來欺騙她？

她還會想，韓旌羽真的一點都不會在乎她和星闌。

也曾有過愉快的過去，也曾感受過他隨手施與的溫柔，但在真的做抉擇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選擇她，哪怕他的決定會讓她萬劫不復。

半夜，祁慕顏睡得迷迷糊糊。

她這兩天失眠，覺淺，有一點響動就醒來的那種。

所以手機響的時候，第一聲她就醒了。

從床頭櫃將手機拿過來一看，刺眼的顯示屏上的來電顯示是熟悉的十一位數字。

祁慕顏心中一驚，醞釀的睡意瞬間消失，她接了韓旌羽的電話。

「下來，我在你樓下。」

這種命令式的口吻，祁慕顏聽了，就覺得反感，「你說下去我就一定要下去，你還沒改掉你在部隊裡面的臭毛病嗎？」

他以前有軍銜，管著人，對下屬下達命令慣了。

但祁慕顏現在已經不需要順從著他，所以自然也就沒必要再聽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你下來，嗯？」男人的語氣柔和了幾分，「有點事想和你說。」

「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到四九城去質問你母親，而不是在電話裡命令我下去。還是說，你已經知道真相，知道你會輸得一塌糊塗，所以你才提前來找我，提前認輸？」祁慕顏很了解韓旌羽，知道他有確切證據，以及被掐住軟肋是什麼狀態。

現在，祁慕顏覺得韓旌羽應該是有求於她。

這就證明，兇手的確是黎月。

祈求韓旌羽親手將他的母親送進監獄裡面嗎？

他不會。

「你先下來，我想當面跟你說。」

「我不想。」祁慕顏直接了當地拒絕了韓旌羽。

因為她很了解韓旌羽，她更了解自己。

哪怕是過去了五年，她可能還是看不得韓旌羽求她的樣子，她會心軟，會順從他的意思。

但只要見不到他的人，不看他的雙眼，她就可以做到獨立，勇敢，果斷。

就能成為最冷酷無情的那個祁慕顏。

「我在樓下等你，天很冷，下不下來看你。」

「你到車上去。」祁慕顏下意識地就說了這麼一句話，驚覺這似乎表示出了一點點的關心，她又換了語氣，冷嘲道，「幹嘛？苦肉計嗎？你覺得我還會心疼你嗎？不可能的。」

因為韓旌羽的工作原因，祁慕顏以前很擔心他受傷。

甚至在看到他身上的傷疤，槍眼時，她會很心疼，很虔誠地撫過他身上的每一處傷口。

但現在還會心疼嗎？

苦肉計隻對在乎這個人的人有效。

韓旌羽輕笑一聲，似是覺得自己也很搞笑，「以前我還在部隊，你為了能見我一面，大冬天的站在外面等。我當時覺得你挺無聊的，也有很多次並沒有出來看你。這次，換我在外面等你。」

「你夠了。」祁慕顏忍不住叫停，「你又拿出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出來說做什麼？你現在才回憶起當初，是不是有點遲了？」

祁慕顏很生氣，她覺得韓旌羽這麼做，完全就是將她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難道她忘記了當初韓旌羽是怎麼將手拍在醫生面前，讓醫生抽血的嗎？

何況那個時候，她還懷了星闌！

「的確有點遲了，」韓旌羽頓了一下，「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太遲。顏顏，我覺著我以前挺對不起你的。」

「你住嘴好麽，也別叫我『顏顏』，聽著怪噁心的。」祁慕顏已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但沒有開燈，在黑暗中接著韓旌羽的電話，「你現在一切的行為都在告訴我，因為兇手是黎月，所以你現在過來跟我示好，想讓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韓旌羽，是不是你覺得，我永遠都是那個能被處理，能被解決的那一個？」

祁慕顏說這話的時候，音量不自覺提高了幾分，「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覺得我會在五年後又重新跳進同一個坑裡嗎？我有那麼傻嗎？」

她氣得手都開始在抖，說實話，如果韓旌羽在她面前，她可能真的一巴掌就招呼上去了。

「我不是覺得你好處理，我只是……不想傷害任何人。」

「你的一句不想傷害任何人，就是在傷害我和星闌！黎月是你的親生母親，難道星闌就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了？你有想過以後星闌知道她父親是個怎樣的人之後，對你會有怎樣的看法和想法？」祁慕顏本來不激動，但越說，越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覺得她遲早會被韓旌羽逼瘋，被這個隻想著顧全大局，而犧牲她和星闌的男人逼瘋。

「那我們不要離婚，一起撫養星闌。我留在海城，不回四九城。」韓旌羽似乎是找到了他覺得的解決辦法。

但是這個解決辦法對祁慕顏來說，就是一坨屎。

祁慕顏氣過之後，又覺得很可笑，情緒歸於平靜，她用冷嘲的語氣對電話那頭的韓旌羽說道：

「你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