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旌羽從酒店出來，陳讓開車送他去公司。

車內氣壓極低，陳讓好幾次從後視鏡中看後排的老闆，後者心事重重。

「韓總，要是實在不行，將韓小姐送回四九城吧。她住酒店住不習慣，估摸著是想住在有熟悉的人的地方。灧瀾山那邊住著小小姐，要是韓小姐過去住的話……」陳讓沒有說下去，但沒有說完的話，韓旌羽其實能夠想到。

因為星闌住在灧瀾山，所以韓旌羽不會讓其他女人住進去，包括韓楚楚。

更主要的是，韓旌羽知道韓楚楚是怎樣的人，住進灧瀾山，估計以後就沒有太平日子過。

星闌是他的女兒，是他要保護的孩子，就絕對不會讓小姑娘受到任何委屈。

「隨她。」韓旌羽簡單明了地說道，只要韓楚楚沒有到灧瀾山去惹事兒，她想做什麼，都隨她。

這話聽起來，像是韓旌羽對韓楚楚的無限寵溺，但陳讓知道，是韓旌羽對韓楚楚的放任自流。

只要她沒有危及到星闌，韓旌羽都可以由著她。

見老闆心情不悅，陳讓倒也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隻安靜地開著車往公司去。

車子停在公司地下停車場，但韓旌羽並未立刻下車，跟駕駛座的陳讓說：「一點鐘方向，那輛黑色大眾車，跟了我們一路，把人帶過來。」

陳讓一驚，按照韓旌羽說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一輛黑色大眾。

但他剛才在路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發現。

陳讓在感嘆韓旌羽洞察力敏捷的同時，下車去將那輛大眾車上的人給帶過來。

許是知道這是韓氏娛樂的地盤，被發現了也無處可逃，大眾車上的那個男人坐以待斃，只是將一個長焦相機給藏到包裡，不想被發現。

陳讓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將車上那個矮個子男人給拉了出來，順手將他的背包也一塊給拽了出來。

「哎，你小心點，相機很貴的……」

「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你跟蹤的是什麼人？」

「這……」小個子男人賠笑，「當然是知道的，不知道就不跟了……」

這話粗聽之下竟然沒有半點毛病，陳讓拽著男人的衣領，將他往韓旌羽車子那邊拽去。

「哎，兄弟，你別拉我，我自己能走……」小個子男人還不知死活的嬉皮笑臉。

大概是到韓旌羽跟前，他看著坐在後座上的男人，車窗隻開了三分之一，露出男人那張半隱在昏暗中的側臉。

那雙黑色的眸子，冷得像是在深潭中浸潤過一般，讓人無法直視。

小個子男人說道：「韓總……我就是個小記者，想知道您和林嫵小姐的關係，所以才跟蹤您。您也算是娛樂圈的人，知道我們當狗仔的……」

高傲如韓旌羽，他甚至都沒看那個小個子男人一眼，隻接過陳讓遞過來的長焦相機。

打開，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摁著按鍵，查案他拍攝的照片。

今天早晨他從酒店出來，再往前是他送星闌去學校，還拍到了祁慕顏從他車上下來。

再之前，便是灧瀾山大廳的情況，韓楚楚和祁慕顏在大廳相遇，兩個保安架著祁慕顏，韓楚楚抓著她有舊傷的手腕。

看到這裡，韓旌羽想到昨天晚上他在大廳，只見到行李箱在大廳，卻並未見到祁慕顏和韓楚楚。

當時，她們在……樓梯間？

韓旌羽眉頭擰著，沒再看接下來的照片，而是直接將長焦鏡頭的內存卡取了出來，掰斷，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再將相機遞出車窗外。

小個子男人本來想去接的，但他被陳讓給扣著手腕，動彈不得。

啪嗒一聲，相機掉在地上。

「我的相機——」小個子男人痛心不已，但是面對韓旌羽，也說不出讓他賠償的話。

他怎麼敢說？

「記者證。」韓旌羽淡聲說道。

「沒……沒帶……」

韓旌羽也沒再說什麼，隻給了陳讓一個眼神，後續的事情，讓他跟著去查。

管他有沒有記者證，他都沒辦法繼續在這個行業裡面待下去。

「韓總，再給個機會吧……韓總……」

「滾。」陳讓狠狠地對小個子男人說道。

他也不敢造次，拿著被摔壞的相機，趕忙從這邊離開了。

「韓總，這個人……」

「查查他到底是什麼人。」

「是。」

韓旌羽沉著臉從車上下來，一言不發地往電梯那邊走去。

腦海中想到的是昨天晚上他在公寓裡面等祁慕顏的場景。

原本他是想直接回家的，但也許是在大廳看到行李箱上的行李牌，所以他在到家的情況下，下樓去了那套給祁慕顏準備的公寓。

裡面空無一人。

其實他想到的，依照祁慕顏的性格，想要讓她心甘情願地住進來，比登天還難。

軟硬兼施，她也不過是口頭上的答應。

但後來他從臥室出來，看到祁慕顏的時候，多少有些意外。

但她手傷了。

韓旌羽這時候才知道，祁慕顏的手舊傷複發，是韓楚楚的傑作。

可祁慕顏什麼都沒跟她說。

如果是以前，她們兩要是發生點什麼，祁慕顏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他，並且將韓楚楚說得多過分，把她自己說得多委屈。

現在，韓楚楚什麼都沒說。

可能說了，但他沒理解她話中的言下之意。

——被狗咬了。

韓旌羽覺得頭疼。

他似乎並不習慣祁慕顏這樣什麼委屈都自己受著，也不習慣她的逆來順受。

她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是這五年的經歷磨平了她鋒利的稜角，還是她刻意將鋒芒給斂了起來？

韓旌羽將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看不懂祁慕顏，有點不知道她接下來到底要做什麼。

韓旌羽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在大班椅上，陷入了思考當中。

彼時，陳讓問韓旌羽：「韓總，林小姐回影視城拍戲去了，您先前說的將給她的資源平分下去的事兒……」

因為不確定韓旌羽到底會怎麼做，所以陳讓才詢問老闆。

「我什麼時候出爾反爾了？」

「是，我明白了。」

老闆還真的捨得把林嫵的資源瓜分給公司其他藝人啊……

至少曾經，陳讓有那麼幾秒鐘的以為，韓旌羽對林嫵是很好的。

沒想到，照樣說瓜分資源就瓜分。

……

此時的林嫵在影視城拍戲，她和男主角的對手戲拍了好幾遍都沒過。

導演看出她的不在狀態，說道：「林嫵，你去休息一會兒，等狀態調整好了再拍。我把下午的戲提前，不耽誤事。」

因為林嫵是韓氏娛樂的一姐，背後是韓旌羽。所以哪怕是像導演這樣在圈內有著名望的人，也不敢真的指責林嫵。

加上林嫵平時驕縱歸驕縱，但是和片場的人關係挺好的，禮物說送就送，外賣說點就點。

不過此時大家都感受到林嫵的不在狀態。

她跟大家道歉之後，便徑直往自己的房車那邊走去。

經紀人張麗跟著，「祖宗，你要不要回去跟韓總說幾句好話？這才一個早上的時間，原本到你手中的資源，都掉了好幾個了。你是不是惹韓總不高興了？」

林嫵沒理她。

「祖宗，你這樣是不行的。韓總在娛樂圈權勢大，說要封殺一個人就封殺一個人，你這麼倔，對你是沒有好處的。男人嘛，不都喜歡吃那套，你……」

「閉嘴。」林嫵走到自己房車跟前，冷臉對張麗說道，「不準上來。」

張麗一倆欲言又止，最後只能點頭。

見林嫵砰的一聲關上門上車，張麗又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尋思著要不是看中她是韓總力捧的人，她才不會到林嫵跟前受氣。

……

林嫵本來氣惱地上車，卻見車上坐著一人。

蔣川將奶茶推到林嫵跟前，問道：「誰惹我們的大明星生氣了？我幫你打他。」

就那麼幾秒鐘的時間，林嫵將臉上的壞情緒給壓了下去，輕哼一聲坐在蔣川對面，「不喝奶茶，熱量高。」

「網上不是說，你一天能喝好幾杯奶茶嗎？」

「你有見過那個骨瘦如柴的女明星能大吃大喝的？說我能一天喝好幾杯奶茶，不過是立個人設。」

「哦……」蔣川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喝不喝？」

「喝吧。」林嫵用吸管戳開，喝了一大口，「你怎麼來影視城了？」

「隔壁劇組的小美女拍戲，我過來看看。」

「哦，泡妞來的。」林嫵心中瞭然，蔣川這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男人，來影視城必然是有他的理由。

「我從隔壁劇組聽到八卦，說你失寵了，一個早上的時間掉了好幾個代言。怎麼，惹老韓生氣了？」

林嫵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了幾句話就開始拿我開刀，我仔細一想，好像隻說了祁慕顏和唐嘯的事情，別的我也沒說啊。」

聽到祁慕顏，蔣川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以後別再老韓面前提起祁慕顏，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乖一點，老韓會對你好的。」

「為什麼啊？祁慕顏和韓總……」林嫵其實心中猜了七七八八，覺得祁慕顏和韓旌羽過去應該是有一段的。

「這就不是你該知道的事情了。」蔣川揉了一下林嫵的腦袋，「慢慢喝，我去泡妞了。」

「哎，你這人把我髮型都弄亂了。」林嫵看著蔣川的背影，嘀咕一句，「娛樂圈的妞我看都要被你泡遍了。」

「那也沒有。」蔣川道，「你不還沒泡過嗎？」

林嫵心一驚。

但，蔣川話鋒一轉，「兄弟的女人，我不碰。」

林嫵在心裡說道：我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