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急速下降，在其他人都想著他們可能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韓旌羽問了他現在最想知道的問題。

要不是此時他們必須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韓旌羽必然是要到祁慕顏那邊去的，可他們兩之間隔了一個過道。

在急速下降的時候，韓旌羽的手根本抓不到祁慕顏的。

祁慕顏現在很緊張，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死在飛機失事上。

只要飛機墜毀，他們肯定難以生還。

都要死了，難道不能對韓旌羽說自己的真心話嗎？

韓旌羽問她想不想離婚，那個答案似乎脫口而出，尤其是在生死關頭的時候。

沒有其它一切的外在因素，外在阻礙，就問祁慕顏內心想不想離婚。

祁慕顏張嘴欲言，結果這個時候，飛機忽然停止下降，機身被拉直，雖然依舊在晃動，但是沒有像剛才那樣整個人都像是要被甩到機尾去的感覺。

隨後，廣播響起：「各位乘客，我是本次航班機長劉偉，發動機故障暫時被控制，來不及備降晉城，我們將會在附近的水面上迫降，請各位乘客穿好救生衣。」

廣播落下之後，空姐便開始出來指導乘客穿戴救生衣。

但是韓旌羽此時真的快要爆炸了，他剛才差點都要聽到祁慕顏的回答了，結果飛機又開始平穩飛行，祁慕顏剛剛要說出口的話，就又收了回去。

就不能晚幾分鐘再恢復正常嗎？

他知道祁慕顏內心裏肯定是不願意離婚的！

結果，現在又不是生死一線的時候了！於是乎祁慕顏就什麼都不說了，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韓旌羽很鬱悶。

彼時，空姐走過來，幫助乘客將救生衣拿出來。

結果，星闌座位下面竟然沒有救生衣！

「怎麼這裏沒有救生衣？」祁慕顏翻了兩遍都沒有找到救生衣，於是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將自己座椅下面的救生衣拿了出來穿在星闌身上。

「媽媽你把你的給我了，你穿什麼呀？」星闌抓著祁慕顏的手，擔心地問道。

她不知道，但是先給星闌穿上總是沒錯的。

於是在別人都穿上救生衣的情況下，祁慕顏還沒有穿，在這種生死一線的時候，誰又顧得上祁慕顏還沒有穿救生衣呢？

就在這個時候，一件黃色的救生衣從腦袋上罩了下來，伴隨著男人短促的聲音，「穿上。」

祁慕顏抬頭，看到的是韓旌羽站在自己身邊，他將他的救生衣給了祁慕顏。

「你給我你怎麼辦？」祁慕顏下意識問了一句。

「你忘記我以前做什麼的了？」韓旌羽似是非常自信地說著。

祁慕顏當然知道韓旌羽以前是做什麼的，以前他心情好的時候，就會跟她說幾句關於他在部隊裏面的事情、

當初西南地區發生地震，在沒有任何信息支持的情況下，他和戰友從直升機上盲跳進入震區。

在熱帶某個島嶼上進行為期一周的野外求生的訓練，以及……

太多了，救生衣這個東西對於韓旌羽來說，似乎連個輔助裝備都算不上。

但……韓旌羽退伍已經五年多了。

這麼長時間沒有訓練，他怎麼可能像當年那樣勇猛？

而且他們這個是客機，不是他們訓練或者作戰的直升機或者戰機。

祁慕顏想拒絕。

但是韓旌羽不由分說地將救生衣直接穿在她的身上，說道：「我知道你不想欠我，所以救生衣就當是我給女兒的。」

換一種方式，祁慕顏也許會更容易接受救生衣。

不接受也沒辦法，因為韓旌羽已經將救生衣穿在祁慕顏的身上，要是再脫下來，可能他們兩個都得有危險。

這一瞬，祁慕顏實在不知道跟韓旌羽說什麼，就連謝謝，都沒辦法開口。

韓旌羽卻只是揉了揉祁慕顏的腦袋，那眼神似乎在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本來是想要去離婚的兩個人，結果在同一個航班上遇到了危險，被離婚的那一個將自己的救生衣給了要離婚的那一個。

被離婚的那一個甚至還問要離婚的那一個，是不是真心想離婚。

祁慕顏真的只是想利索地離個婚，為什麼中間總是能發生那麼多事情？

難道全宇宙都在反對他們離婚？

飛機又晃了一下，祁慕顏下意識地抓住韓旌羽的手臂，「你先回去坐著好麽，要不要再問問空姐還有沒有救生衣！怎麼可能會少救生衣呢？」

「你別緊張，沒事的。」韓旌羽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星闌都比你淡定。」

祁慕顏回頭過去看了眼星闌，小姑娘在穿上救生衣之後，的確也沒有半點慌張的表情，淡定的樣子頗有大將之風。

星闌還跟祁慕顏說：「媽媽別怕，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這話要是放在平時跟祁慕顏說，她可能真的不會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在不知道生死的情況下，星闌說這話的時候，祁慕顏覺得好像這是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一樣。

祁慕顏牽著星闌的手，覺得此時說再多的話似乎都沒什麼用。

她想和星闌在一起，不論如何都在一起。

接下來便是等待，等待機長尋找最佳的迫降位置。

機上的乘客開始用手機記錄也許是他們生命中最後時光的一刻，也有相擁抱在一起的情侶……

這期間有太多機會讓祁慕顏跟韓旌羽說清楚一切。

可是她又會想，如果他們都要死了，說清楚與否似乎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她和韓旌羽大概這輩子就是註定不會有未來的，他們兩在一起，就是天理不容。

所以，就這樣吧……

她假裝看不到韓旌羽投過來的熱切且期待的眼神。

……

四九城內。

黎月在跟祁慕顏談過之後，便回了四九城。

與去時的陰霾相比，回來之後的黎月，狀態明顯比先前好很多。

能吃得下飯了，也不臥病在床了，高興的時候還能約幾個太太一起逛街打麻將。

周一就是祁慕顏和韓旌羽離婚案的開庭日，黎月已經能預想到結果。

所以她心情不錯，和韓楚楚兩人一起去進口超市買東西，打算晚上給丈夫做一桌子好菜。

她現在也想維護她和丈夫之間的關係，想想這些年，因為祁慕顏母女，她和丈夫以及兒子的關係變得很差。

她現在想明白了，要好好維護一下他們之間的感情。

不要等到最後，她沒了兒子，丈夫也沒了。

「乾媽，你先前去了一趟海城之後再回來，心情好像變得不錯，是事情解決了嗎？」韓楚楚挽著黎月的手，問道。

先前黎月去的時候，並沒有帶她一起，所以她並不知道黎月去海城做什麼了。

但黎月從海城回來之後狀態發生了變化，韓楚楚就覺得事情肯定是順利的。

黎月舒了一口氣，「反正以後呢，不會再有人來打擾旌羽了。另外呢，以後你對星闌好一點，好歹也是旌羽的女兒，知不知道？」

韓楚楚想著先前祁慕顏一定要撫養權，而且都從法院申請到了禁止令。

但是聽黎月這個意思是要星闌的撫養權？

韓楚楚心中雖然疑惑，但也只能答應，「我當然會對星闌好啊，她是旌羽哥哥的女兒，就等於是我的女兒。」

韓楚楚說的話，黎月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並沒有給任何回應。

她的注意力倒是被掛在牆上的電視機播放的新聞所吸引。

一架從海城飛往四九城的航班與調度台失聯，機上共八十八位乘客九位機組人員，現在全部失聯。

電視台還將乘客的信息公開。

就那麼一眼，黎月便看到兒子韓旌羽的信息。

「那是……那是旌羽？」黎月湊近電視機，想要看清楚上面公佈的信息是不是屬於韓旌羽的。

身份證號碼和姓名都沒有錯，就是韓旌羽的！

就在那一瞬間，黎月覺得眼前一白，整個人差點暈倒過去。

「乾媽，你沒事吧？」韓楚楚扶著黎月，「你別擔心，我們先給旌羽哥哥打電話。」

說著，韓楚楚便拿了手機出來給韓旌羽打電話，但是韓旌羽手機關機，聯繫不上。

聯繫不上他，就意味著韓旌羽可能就在那架飛機上，現在可能就是出事了！

「我們打電話給乾爸，他肯定有辦法去打聽消息。旌羽哥哥吉人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而且可能……旌羽哥哥沒上飛機……」

說實話，韓楚楚現在也擔心。

但除了擔心之外，還有生氣，因為她在電視台公佈的信息上面，還看到了祁慕顏和祁星闌的名字！

他們竟然坐同一個航班回來！

「對對對，給你乾爸打電話！」黎月哆嗦地從口袋裏面將手機拿出來，結果翻了好幾遍都沒有翻到丈夫的手機號。

「乾媽，還是我來吧。」韓楚楚接過手機，想要幫黎月打這個電話。

情緒緊張的黎月的確沒辦法主動給丈夫打電話，就只能讓韓楚楚打。

這等待的時間對黎月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終於，電話接通，韓楚楚說道：「乾爸，你看了新聞嗎？海城飛四九城的航班出事了，公佈的乘客信息有旌羽哥哥的。剛才我給旌羽哥哥打了電話，但是他手機關機……」

「怎麼回事？行行行，我現在去打聽一下！」

「嗯，乾爸你有消息一定要跟我說，乾媽現在很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