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征進來，在薑宛晴身後厲聲道：「等薑庶妃誕下孩子便去薊州吧！」

薑宛晴高興，還以為不用再做質子，卻不料，蕭南征又道：「孩子交給阿九撫養！」

意思太明顯了，顧九都有些始料未及。

薑宛晴大驚，「憑什麼？我的孩子憑什麼給她撫養？」

「就憑他是質子，而你作為生母要跟著十三哥去封地！」

薑宛晴指著顧九，「她蛇蠍心腸，我的孩子不能交給她！」

蕭南征卻狠厲起來，「若是再說一句，便是去母留子！」

顧九不知道該說什麼，趕緊道；「我沒有生養孩子的經驗，若不然還是讓惠太妃養著，她居住深宮也好有個伴兒！」

蕭南征見顧九無礙，才道；「此事以後再說，薑庶妃做人不要太囂張，太皇太后身體抱恙，你不在近旁伺候，卻在此惹事生非！」

薑宛晴恨得要死，但是不敢再多說一句，她怕再說一句，連命都沒了。

顧九跟著蕭南征出來，沒敢回頭看薑宛晴，最近惡毒的憤怒的目光看多了，她心裏直發怵。

沒做虧心事，也被人瞪的害怕。

顧九走的極快，有點逃之夭夭的架勢，甚至超過了蕭南征。

顧九尷尬又退了回來，這樣蕭南征更是相信顧九殺了蕭南宸。

蕭南征溫柔道：「為了你，我得罪天下人又有何妨？」

顧九沒有說話，她最近話越來越少，人也越來越沉默。

「阿九，明早就封後門，這是朕對你的允諾，你要信我！」

顧九這才道；「其實做不做皇后都無所謂的，我是你嫂子，殺了夫君不說，還要嫁給小叔，這天下罵我其實也正常，要是沒人罵我那才奇怪不是？」

蕭南征拉住顧九的手道：「阿九，別想那些不開心，朕對你好不好，這些日子你也是看到的！」

「我知道，鳳棲宮金碧輝煌，綾羅綢緞，山珍海味，侍女，太監成群，這樣的日子任誰都覺得是好的！」

顧九心中極其排斥，但也得忍著。

蕭南征又道：「明日封後，一個月後舉行大典！」

「聖上說了算！」

「阿九，別這麼冷淡，你什麼都不在乎，倒是讓朕心裏沒底！」

顧九扯開話題，「太皇太后怎麼樣了？你沒讓我進去，我也不知道情況！」

「她不行了，我讓太醫一定要維持到後日，阿九，別擔心，明日一切都會順利的，他們都會贊成的！待會，你外祖父和舅父一起入宮，你們好敘舊，以後你要是想回顧府還是歐陽府隨時都可以去！」

顧九點頭。

鳳棲宮偌大，顧九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曲歡抱著劍不語。

顧九問曲歡，「你說我是不是太令人討厭，才到了如今孤立無援的地步？」

曲歡雖然性情不夠活潑，但也是理解顧九的，「王妃，事實不是這樣，我們的人全都知曉，定王來信一直說您受委屈了，若是不成就讓您去燕州。定王於心不忍，說是不能嫁給皇帝，否則到時候會騎虎難下，對你的名聲又是更大的打擊！」

「曲歡，我若不這樣做，他不會信我的！」

「您若是非要嫁給聖上，萬一定王生氣，殺進京城怎麼辦？」

顧九卻早就想好了對策，「他若是不想讓我日後臭名遠揚的話，他就不要來，他如今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等著北齊內憂外患的時候，他再出現，便是最後的結局。我們這些年的辛苦也算有了結果。日後我不會見他，傳信給他，若是耐不住寂寞便另娶，若是沒事可做便練兵，若是……」

曲歡等著後一句，顧九卻再沒說。

曲歡剛想問，顧九卻道：「事情已經按照我所計劃的發展，且等到天氣熱起來，一切都會開始，不知道哪一日便會塵埃落定，等待和伺機而動是我們需要做的！」

曲歡應是，看著顧九清瘦的背影再沒說什麼，她照做就是，這個女人看似柔弱其實撼動的是整個天下！

曲歡去傳信，顧九一臉頹敗地坐在椅子上，就像沒有骨頭似得。

很快新配的丫鬟進來通報：「顧小姐，歐陽大人們來了，在會客廳等候！」

顧九點頭，「去添茶水吧！」

丫鬟很是好看，是蕭南征為顧九精挑細選的。

顧九看得出來，這機靈的丫鬟叫綠翹。

顧九很快來到會客廳，但是外祖父和舅父臉色都不好。

顧九屏退左右。

跪在二人面前，「孫女給外祖父和舅父謝罪！」

歐陽清滿面諷刺，「明日便要做北齊皇后的，我們可受不得你這大禮，煩請皇后娘娘起來吧！」

顧九連扣三頭，「外祖父，舅父，阿九有難言之隱，但是不能說，你們定會明白！」

歐陽志怒氣上來，拍桌子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殺害自己夫君，搶奪妹妹後位，你倒是有理了？」

「外祖父，阿九小小女子，由不得聖上，由不得自己，阿九也沒辦法！」

顧九打算自己扛，她知道只有歐陽家人毫不知情，以後才能活命，若是稍微暴露一點，她的親人全部都會死！

歐陽清失望之極：「我以為今日來，至少能聽到你的解釋，阿九，在舅父面前你也要隱瞞不成？」

顧九搖頭，「阿九沒什麼可隱瞞的，做了就是做了！」

歐陽志到底年紀大了，聽到顧九這樣說，臉部都氣的抽搐，他鬍子都在顫抖，「不孝的東西，不忠不義不仁的東西，這些年沒人管教你，倒是讓你成了這樣的狠毒的性子，過往瞧著你弔兒郎當的，我自當是你的偽裝，今日看來那才是你的本性而已。事到如今，我也該辭官了，我只希望你善待若芸，她心中有聖上，如今也是傷心絕望，你若再敢傷她，我拚上老命都不會放過你！」

顧九心中分外委屈，但也得受著，「外祖父，阿九身中食人花之毒，你可曾關心過？如今我服下解藥也是為活命而已，既然你們都不理解，阿九也是沒有辦法！」

顧九膝蓋生疼，但也忍著，她幾乎覆在地上，她平日裏穿的也是素色，也早已經沾染上塵土。

歐陽志於心不忍，「我們走吧，這鳳棲宮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

歐陽清嘆氣起身。

顧九又道：「舅母就快要生孩子了，別讓她擔憂，若芸表妹不會有任何事情的！」

歐陽清一頓，看了顧九一眼，但是並未說話。

歐陽志起身顫顫巍巍，顧九想扶，卻又沒敢，歐陽清便扶著年邁的父親走了。

顧九頓時頹然坐在地上，曲歡進來，有些擔憂，「王妃，您這是怎麼了？」

「以後切莫再叫王妃，這深宮流言蜚語太多，免得擾了聖上的情緒！」

顧九在封後之後就病倒了，夜裏發燒，蕭南征又罵太醫無能，太醫說：「皇后娘娘心病還需要心藥醫，皇后娘娘這是心病，想是來日來流言蜚語太多，壓力太大的緣故！」

蕭南征想到宮商羽醫術高明，便道：「速去召國師到太和殿來，清虛宮離這不遠，速去！就說皇后娘娘病了！」

隨侍的太監立即匆匆出去辦差事。

蕭南征摸著顧九滾燙的額頭，臉色極其不好，罵眾太醫道：「一群酒囊飯袋！」

太醫們跪在地上，各個嚇得戰戰兢兢。

「若是皇后有一絲一毫的差池，朕讓你們全部陪葬！」

而後一個太監連滾帶爬進來，「聖上聖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慌裏慌張的像什麼樣子！」

太監跪在地上，幾乎是五體投地，「聖上，太皇太后升天了！」

蕭南征半晌才反應過來，「擬製，封太皇太后孝仁舒淑厚太皇太后，和皇爺爺葬在一起。舉國上下三個月內不許婚喪嫁娶，齋戒素食以供太皇太后在天之靈。五品以上官員攜帶家眷進宮哭喪，所有宮中嬪妃都有太后安排，貴妃協助！」

端太后得知先太后忽然走了，是驚愕的，因為之前她是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如今看來，人早都不行，是自己的兒子為了顧九壓住了這個消息。

這歷朝歷代都沒有哪個皇帝如此為一個女人如此的。

人死了，三月之後再封也可以，沒想到連一天不等。

端太后特別失望，甚至懷疑皇帝的位置給蕭南宸是否正確。

太皇太后忽然薨逝，舉國震驚。

這早不走，晚不走，偏偏這個時候走，簡直令人浮想聯翩。

歐陽若芸趕到端太后這兒，伺候端太后穿素衣。

她沉寂而又顯得弱小。

端太后詢問：「讓你做貴妃委屈你了，但是在哀家心裏你是唯一的皇后，哀家在先皇在位時從未做過皇后，但是先皇依然對我寵愛有佳，征兒這次胡鬧，你便容忍吧，他遲早一日幡然醒悟！」

若芸低眸邊整理衣服邊道：「臣妾在哪個位置都是一樣，聖上答應給臣妾一個孩子，臣妾已經心滿意足了！」

端太后總算高興了些，「真的嗎？」

「是的，太后，前日個聖上應我的！」

端太后高興得捉住若芸得手道：「到時候有了孩子，就能拴住征兒得心，若芸你沒讓哀家失望！」

歐陽若芸在心裏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