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歪著腦袋，大眼睛神采淡淡地瞧著若谷：「師父，你的孩子是不是死了！」

若谷被問的有些愣神了，他的孩子呢？是不是還活著呢？他都活了一百多年，連自己孩子的模樣都不記得了。若真是活著，豈不是也一百多歲了。

顧九見自己師父不回答，大眼睛眨巴幾下之後，所幸也便不問了。

宮商羽在外聽著，頓覺得可笑，敢說師父孩兒死的人也就是顧九一人耳。

若谷出來，算是有點逃之夭夭的意味，但是他自然不敢承認。

宮商羽在廚房忙碌，若谷也不忘記埋汰，「你倒是真像一個火夫！」

宮商羽一噎，隨後就是笑笑，怕是在顧九那沒討到便宜，關鍵是，在顧九這，他們誰也討不到便宜。

顧九出來，一臉獃滯，還光著腳，也不知道穿鞋的。

宮商羽著急，抱起顧九，「怎麼又不穿鞋就出來，快十月，地上多涼！」

若谷又是冷哼，「把生活自理能力都忘記了！」

顧九回應，「師父，也不是讓大師兄穿衣服，端飯吃麽？」

若谷氣的鬍子都發抖，顧九又道：「那麼愛生氣，怎麼可能活這麼久」

再差一刻，若谷都要打人了。

宮商羽不得已便說顧九，「阿九，這是咱們的師父，不許造次，也不許放肆！」

顧九撅嘴，不理宮商羽。

宮商羽無奈笑笑，「阿九，等著吃飯吧！」

顧九這才臉色又好了些，喜滋滋地便問：「今天有肉吃嗎？」

宮商羽不想掃顧九的興，便道：「有！」

若谷在外冷哼：「就知道吃！」

顧九裏面也還強嘴，「師父也一樣！」

宮商羽：「」

若谷這輩子也就能被顧九氣到吧！

宮商羽假裝沒聽到，去到廚房繼續忙了。

這樣的日子若谷想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顧九真是一點兒也不懼怕他，還每天跟他爭寵！

宮商羽面上當然對他尊重有加，可是實質上更疼顧九。

這樣的日子過了許久，直到來年，顧九什麼都記起。

蕭國三年，蕭南宸腿部舊疾複發，忽然坐上輪椅。

然而皇子蕭榮才兩歲，不過蕭南宸還年輕，就這麼想到繼承人問題就是大大地不厚道。

但是江湖上忽然出現一男一女神醫，說隻治疑難雜症，再其他都不治。

大臣們紛紛聽見，便給蕭南宸遞摺子，讓蕭南宸去看看。

可是蕭南宸自顧九走後，就一蹶不振，斷情絕愛，沒有后宮，整日就是上朝，商議政事，練練劍，看看書，或者是軍營轉轉，兜兜轉轉的就這麼過了兩年。

三年春，一場大雨之後，蕭南宸忽然就病倒了，病的沒有由頭。急壞了眾多人。

身旁伺候也就顧允玉一人而。

顧允玉也諫言：「聖上，屬下願意去把神醫請到皇宮來，未聖上瞧瞧，這葯吃了多少，就不見效果，興許那神醫是真的有辦法！」

都已經病了一月，蕭南宸便應了。

顧允玉帶著人在淮南一帶尋到了神醫的蹤跡。

可是跟了幾日，還是跟丟了。

顧九和宮商羽重新做這神醫也才三個月，名聲倒是大的不得了。

宮商羽搖著摺扇看著正在吃糕點的顧九，笑著道：「允玉帶著人在尋我們？真的不見面了？」

顧九這時卻噎著了，宮商羽變了臉色上前遞水。

喝了水，顧九舒服些許，「允玉都來了？他未來？」

宮商羽嘆氣：「他舊疾複發，哪還有力氣出來，不若你回去看看！」

顧九心疼已久，思念已久，可是如今卻近鄉情怯，當日是她主動離他而跳崖，蕭南宸的心怕是都傷透了。

有些人啊怕被拋棄，顧九想，蕭南宸也不會例外的。

這幾年聽到的不少，某某小姐想進宮，蕭南宸拒絕了，丫鬟想爬床，被蕭南宸殺了，在江西等地視察期間，地方官員獻出的美女，都被他賜給別人了。

還說有人找了個頗像顧九的女子，都被蕭南宸罵的狗血淋頭，「外貌能相似，可是靈魂呢？」

他蕭南宸看上的又不單單是顧九的外貌，而是從她第一次救他性命開始的感情，與或是那些年分分合合，吵吵鬧鬧的情誼。

顧九被眾人喜歡，膜拜，佩服，但顧九選擇了他，自然是喜不自勝，在擁有顧九的歲月李，他視顧九為珍寶，顧九就是他的命啊，沒有顧九，他就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顧九想著，念著，卻腳步緩慢，上一次回宮偷偷看蕭榮，蕭南宸之後便病了，難道他是看到她了？

「上次去宮裏偷偷看榮兒，他都好好的，我剛回來，便聽到他病了，我這心裏饒是不舒服極了！」

宮商羽見顧九愁容滿面，依然耐心十足，「你打算不見了不成？」

「我怕他見到我，不原諒我，萬一」

「萬一，他變心了？」宮商羽有點沒好氣，他覺得再誰都會這樣做，但是蕭南宸不會。

就憑他這幾年，一個女人都沒碰過。

顧九點頭，「我也不知道此次回去，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回去，我」顧九這個時候是一點兒自信都沒有。

「阿九，你這是心裏沒底，不若師兄為你刺探一番？」宮商羽心中有了主意。

顧九想想，便應了，都沒問是什麼注意。

黃昏，宮商羽說要出去一趟，顧九便在房子裏守著。

顧允玉正在苦苦尋覓，忽然瞧見宮商羽的蹤跡，因為不可置信，便把自己眼睛是揉了又揉。

這是他的師父，在北齊教了他許多的師父，可是他的師父為什麼在淮南出現？當年可是死在五音谷的人呀，如今這好端端的走在街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允玉半晌不敢認，宮商羽轉瞬間就沒了人影。

顧允玉反應過來，就帶人追。

然而宮商羽卻在屋頂上看熱鬧。

顧允玉沒追到，慌了神，應該不是他眼花才對，但這是好消息，應該給蕭南宸說一聲的。

想到此，顧允玉便派人去給蕭南宸連夜稟告。

聽到此消息，蕭南宸坐著輪椅連夜趕到了淮南，宮商羽出現，說不準顧九也在。

盼了這麼久，能見到宮商羽也是好的。

顧九晚上睡不著，宮商羽便告訴顧九：「睡不著麽？允玉前腳說看到我，後腳蕭南宸連夜就趕到淮南，他還真是重視你！」

顧九猛然坐起，聲音都急促了許多：「他來了麽？」隨後就要下床。

宮商羽攔住顧九；「冷靜點！不是說要他來找你嘛！明早他肯定會尋得此處問診看病，到時候再說！」

顧九嘆氣，今夜怕是真的睡不著了。

宮商羽苦笑，猜透顧九心中所想，「睡不著就看會書吧！」

顧九剛拿起書，宮商羽卻又道：「算了，別看了，對眼睛不好！」

顧九不解，又無奈，「那」

「我讓成狂熱點酒，我們喝！」出谷之後，宮商羽找到成狂，成狂欣喜若狂，因為還沒有成親，又是跟了許久的主子，成狂便又心甘情願的跟著宮商羽出來了。

顧九卻道：「算了，今夜我來煮酒吧，他跑了一天，怕是早都睡著了！」

這幾年，顧九越發會照顧別人，煮酒這等小事，也練的爐火純青。

宮商羽笑笑，顧九很少主動乾點事情的，這深更半夜地還願意煮酒，不容易。

顧九起來，見宮商羽一個勁兒的笑，便也打趣道：「笑什麼？師兄，你真的是對我要求太低了！」

「我想讓你嫁給我，你又不肯！」雖然是玩笑話，但也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顧九一頓，便道：「沒有恢復記憶的日子，我不是日日都說讓師兄娶我嘛，師兄都不肯」

「好吧，是我錯過了機會」總得有個理由下台吧。

顧九笑著去煮酒，宮商羽準備好桌子，手撐在桌子上假寐，他其實有點兒累，可是顧九睡不著，他該陪一陪的。

顧九拿著酒來，宮商羽竟然是睡著了。

顧九莞爾一笑，為宮商羽蓋上被子，自斟自飲起來。

回想過去，憧憬未來，就是最美好的事情。

安逸幾年，身體養的不錯，顧九喝了幾杯，也在桌子的另外一側睡著了。

顧九醒來，去練劍，練的是十步。

當時，淑女劍落在襄陽，如今該是在蕭南宸的手裏。

淑女劍在平日裏也是甚少用的。

顧九大多數時候習軟劍，阮劍對基本劍法要求更高，對臂力的要求，對身體協調性要求都更高。

宮商羽醒來，想著昨夜竟然睡了過去，心中難免內疚，便過來尋顧九。

晨曦下，一女子柔軟而又有力，側顏都是完美無瑕，陽光灑在她身上，讓人覺得這女子絕對不是來自凡間。

有詩為證：

窈窕仙女，君子不敢逑；

謫仙上神，也亦心中慕；

落入凡間，有百花艷羨；

四主追逐，送天下也可；

怎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顧九看到宮商羽來，便收劍，還擦拭了幾下額間滲出的汗珠，她笑盈盈地問道：「師兄，可是睡醒了？」

宮商羽時常想，眾人都說顧九貌美，其實她的聲音才是最好聽的，就如一股山泉，經過乾涸的田間，讓大地都要生機勃勃。

宮商羽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