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臉有的沒的跟呂冬閑聊一陣，中間有來買日用品的學生，買老趙火燒的多，但買盤的人寥寥無幾，畢竟學校看光碟很不方便，後來有感興趣的人過去看，馬臉乾脆打開麻袋，掏出帶有光屁股的光碟勾學生心。

好不容易又碰到個學生買盤，學生講價到七塊，馬臉接過學生遞來的五十塊錢，翻了半天才找出四十，說道：「你看，我找不開了，要不你再選一張，我十塊錢賣給你兩張？」

男生也是個痛快人：「行。」

他選了張周星星的電影盤，塞進裝日用品的方便袋裏，走了。

馬臉那五十塊錢剛放進錢包裡，又抽了出來，感慨道：「兄弟，你財運真旺！看我這生意差的，半天不開張。」

靠做生意來錢，真慢。

呂冬隨口說道：「你不如去大集上賣。」

另一邊老趙接話：「是啊，我見大集上賣盤的生意挺好。」

幾個人扯了會，馬臉再次看看老趙，一臉黝黑，道道皺紋像刻在臉上，這些都是歲月與經驗的沉澱。

再看呂冬，不到二十歲，見誰都傻笑。

另一個光頭，木納寡言。

買光碟的沒幾個，這地短期內不會再來了。

大學城門口，有群學生出校門，朝這邊攤位走來。

就之前觀察，肯定來買日用品的。

馬臉看得真切，將手裏那五十塊錢遞向呂冬「兄弟，幫個忙，零錢不夠了，能給換六個5塊，二十個1塊不？」

呂冬最初的零錢是從牛哥和唐維那換的，最近收了不少，也不是啥大事，他本心又不壞，跟大部分人一樣，不介意隨手幫點小忙。

但他戒心也重，接過來第一反應先仔細驗錢。

不成想，馬臉立即回頭去收拾光碟。

這錢摸上去，沒啥問題，呂冬拿起來看，初看跟真的差不多，再仔細看覺得不太對。

不能完全確定，但保險起見，他不收。

呂冬沒有點破，沖馬臉說道：「老哥，零錢不夠，換不開了。」

馬臉轉回頭，問道：「怎能換不開？剛看你收了不少零錢……」

呂冬不說話，只是把錢遞給他。

馬臉臉色微微一沉，但他有類似經驗，接過來，看了一眼，臉色立即變了：「兄弟，這錢不對！」

「哪不對？」呂冬盯著馬臉，喬衛國也過來了。

馬臉豎起錢來，顯得極其激動，大聲說道：「我給你一張真錢，我一回頭你給我張假的！小兄弟，做人要有良心，咱不興這樣坑人！」

呂冬再次強調：「這是你給我的那張。」

馬臉看了眼呂冬略顯稚嫩的臉，看到越走越近的那群學生，幾乎跳腳：「咱攤子擺一塊做生意，你好意思坑人？就沒見過你這樣的！」

學生都看向這邊，他嚷嚷的更帶勁了：「做生意，誠信為本，你連最基本誠信都沒有，以後誰還敢跟你做生意！」

人堆裡，鬧就有理，聲音大就有理，他這樣勝出過好幾次。

馬臉沖那群學生喊道：「大學生，你們來給評評理，天底下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嗎？」

有幾個好事的學生走近。

老趙抿著嘴，暫時沒說話，年紀輕輕就出來乾買賣，真容易招事。

這馬臉為啥不找他，去找那小哥，還不欺負人是個孩子。

呂冬冷冷說道：「老哥，你的錢，你收回去了，我當這事沒發生！」

「你當沒發生！」馬臉更來勁了：「我不能當沒發生！你偷換我五十塊錢，走哪裏我都佔理！」

大學生還是有正義感的，有個男學生忍不住對呂冬說道：「老闆，做事要有良心……」

這話還沒說完，喬衛國看了過去，兇悍的相貌嚇得學生咽回去半截話。

馬臉叫囂：「聽到沒，做人做事要有良心！」

喬衛國怒目而視：「你不講規矩！」

看他有動手的架勢，呂冬趕緊伸手攔下來，現在用不著動手。

馬臉以為呂冬膽小怕事，說道：「趕緊給我那五十塊錢，這事我不追究！」

「我想追究！」呂冬有點鬱悶，大致明白癥結所在，年紀小合該受欺負？他不再搭理馬臉，拿起電喇叭沖馬路對面使勁吼道：「警察叔叔！貝哥！我舉報！這邊有人賣黃盤！用假錢！」

馬臉光碟生意差，這是打算坑一筆再走？

雖然呂春沒有來，但師大迎新，大學城派出所同樣有力量坐鎮。

馬臉愣了下，沒想到還有這手。

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警察叔叔！貝哥！我舉報！這邊有人賣黃盤！用假錢！」呂冬扯著大嗓門喊了第二遍。

師大門衛室裡，上次跟著呂春的一個警察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呂冬，喊另外一個人：「有情況，過去看看。」

馬臉眼不瞎，看到倆穿警服的人往這邊來，抓起麻袋就想跑，立即被一個光頭堵住。

呂冬不敢大意，這年頭有些人膽子忒大，上去一把將馬臉胳膊扭到身後。

馬臉慘叫一聲，沖他說道：「你倆小孩，講不講江湖規矩！江湖事，江湖了！」

呂冬差點被這話逗笑，說道：「江湖規矩能大得過法律？」

所謂江湖，在國家強力部門面前，不過些土雞瓦狗。

倆警察很快過來，前面的貝哥問道：「冬子，啥事？」

呂冬按著馬臉胳膊，說道：「貝哥，這人賣黃盤，還用假錢……」

他幾句話說清楚，貝哥後面那人過來，從呂冬手裏接過馬臉，老趙突然說道：「同志，我作證，呂冬說的都是真的！」

聽到這話，呂冬沖老趙點了點頭。

即便老趙保持沉默，呂冬也不會說什麼，這年紀拖家帶口，怕報復很正常。

貝哥搜查麻袋，摸出不少違禁品，光是這些，就夠拘留加罰款了。

能給所裡創收，貝哥心情很好，搜出馬臉錢包，打開後臉色嚴肅起來，裏面還有幾張五十的錢，仔細驗看一會，大都是假的。

這不是小蝦米？

貝哥讓另外一人拷好馬臉，對呂冬說道：「膽大心細，幹得漂亮。」

他原以為這是憑呂春關係來大學城撈錢的，就最近觀察來看，這小孩不一般。

聽所長說，抓住那幫劫道的線索，也是呂春他弟提供的。

雖然內部保密不能對外說，但貝哥覺得，這小孩也就年紀小，等打拚上幾年，肯定是個人物。

呂冬笑著說道：「主要他欺負到頭上了，估計見我小，好欺負。」

貝哥說道：「你好欺負？」他搖搖頭：「誰看你這張臉，都知道十八九，不欺負你欺負誰？」

呂冬摸摸臉：「我總不能為這毀容。」

貝哥笑了起來：「過兩天，讓你哥幫申請個治安聯防積極分子。你不是在泉南逮過賊，揭破過騙局嗎？應該沒問題。」

呂冬也不客套：「好，改天我問問。」

像他這樣充滿正能量的好人，應該能當上治安聯防積極分子。

貝哥一人壓著馬臉，一人收拾好馬臉東西，朝對面師大走去。

馬臉垂著頭，再也不敢叫囂。

那群圍觀的學生回過神來，之前幫馬臉開口的那個男生，不好意思的對呂冬說道：「老闆，對不起，我沒搞清楚，就亂說話。」

呂冬笑著說道：「沒關係，一點小事，別放心上。」

看到呂冬如此大度，男生說道：「我們要買東西……」

呂冬不會把生意往外推：「來，自個選，後面再統一算帳。」

一群學生，加起來買了幾百塊錢東西，呂冬收好錢，坐回太陽傘下面。

「老趙！」呂冬說道：「謝了！」

「一點小事。」老趙的三輪車往南挪，靠近了呂冬的攤位。

喬衛國突然說道：「呂冬，我剛好像明白了一點東西。」

呂冬看著他，喬衛國撓著光頭：「我得好好想想。」

喬衛國覺得，從呂冬處理事情上，好像學到不少，但想想又不太明白。

最熱的一段時間過去，過來買東西的人逐漸增多，過了沒多長時間，呂冬和喬衛國又開始手腕酸痛。

不知道什麼時候，隔壁的老趙走了，呂冬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老趙又回來了。

到八點左右，奮戰超過十二個小時，除了些防曬霜和衛生巾之類的冷門日用品，其他基本銷售一空。

師大招收新生比財政學院多不少，單論出貨量來說，呂冬今天比財政學院迎新時，多賣大半車。

「衛國，你早點回去。」呂冬看天色不早，說道：「回去好好休息。」

喬衛國沒多說，推自行車下馬路牙子，騎上就走。

呂冬收拾好東西，問道：「老趙，還不走？」

老趙笑著說道：「還有幾個，賣完就走。」

「先走了！」

呂冬踹著小嘉陵，加油門回村，由於資金較為充足，師大開學前他備貨充分，暫時倒也不用去進貨。

回到果園，洗手洗臉吃飯，錢包照例交給胡春蘭。

呂冬拿起筷子夾菜，一分筷子，沒拿穩，其中一根吧嗒掉在飯桌上。

「怎了？」胡春蘭問道。

「沒事。」呂冬乾脆拿起旁邊的杓子：「幸福的煩惱。」

大動作不覺得，做精細的小動作，呂冬發現手腕酸痛有影響。

沒辦法，收錢收的太多了。

呂冬吃完飯，胡春蘭點完了錢。

「有多少？」呂冬問道。

胡春蘭經過財政學院迎新的洗禮，已經適應了，很淡定：「7036塊錢！」

呂冬說道：「比我預期的多。」

胡春蘭有點犯愁：「不算貨，光現金我這裏就2萬多，放這不安全，我整天提心弔膽，你明天找個空，不用的先去銀行存上。」

呂冬想了想，現金放在果園確實不合適：「行，我抽時間去趟銀行。」

留下周轉的錢，其他都存起來，銀行就在縣裏，距離不遠，取用也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