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沒有確診，可以通知腦外科的專家來了。」

蕭牧之回頭看了一眼忙碌的護士：「在CT出來的第一時間，請他們來看一下。」

「我馬上安排！」

四周的場面陷入死寂，沈鈞茹獃獃地看著自己的手，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一巴掌下去，怎麼打出一個腫瘤？

「要不你先回去吧，這件事與你無關。」

蕭牧之看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沈鈞茹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這個腫瘤形成最少已經有兩年多了。」

沈鈞茹用力搖搖頭：「我，我在祈禱他的健康。」

很快，檢查結果出來了。

辦公室中.

蕭牧之看著腦CT心中一沉，確實是腫瘤，而且非常嚴重了。

旁邊腦外科專家站在那裡雙手抱胸嘖嘖：「這顆腫瘤已經沒有辦法進行手術了，所以只能保守治療，抱歉了。」

這句話其實就是判了死刑，保守治療說白了就是等死。

「多久？」

「額，我覺得三個月問題不大，努力的話。」

腦外科專家含含糊糊。

其實蕭牧之心中清楚，從腦瘤的規模大小來看，病人隨時可能死去，幾乎不可能活兩個月。

這張臉，很帥氣，也很年輕。

嘴角帶著淡淡絨毛，活力十足的模樣，此時卻躺在那裡奄奄一息。

蕭牧之用力閉上眼睛搓著臉。

曾經在自己手中，無數跟年輕人一樣年華的戰士死去，倒在骯髒的土地上，自己卻無能為力。

一陣陣刺痛感湧動心頭。

如今又是一例，眼睜睜看著等死的例子，這種感覺太痛苦了。

「有沒有誤診的可能性？」

「有，萬分之一。」

腦外科專家聳聳肩指著圖片：「就算是外行都能看得出來吧？」

「嗯！」

蕭牧之認同這個診斷結果：「如果手術，成功率……」

腦外科專家嘲諷似的看著他，最終無奈的拍拍他的肩膀：「哥們，是零，世界史上從來沒成功過。」

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心終於平靜下來，真的沒辦法。

此時。

病人家屬已經匆匆趕來，直接闖了進來。

這對夫婦穿著不錯，看上去家境及其優越的樣子。

只是兩人年齡應該不到五十歲，頭髮讓人觸目驚心，蒼老，半白。

劉父的臉色很難看，身體也消瘦無比，搖搖晃晃顯得衣服肥大。

看到蕭牧之和藹的點點頭：「怎麼樣？」

「對不起。」

蕭牧之張了張嘴最後無奈搖搖頭：「腦腫瘤晚期，我們醫院治不了。」

「其實一年前就已經確診了。」

劉岩父親聲音帶著痛苦顫聲：「我們帶他去過國外，找過最頂尖的專家看過，沒有辦法的。」

「我們不怪你。」

那母親帶著一絲慈和，輕輕擦擦眼淚：「不過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們一直瞞著兒子，隻說是他的腦子裡有一些腦垂體發育不好，導致身體平衡感不行。」

母親眼神流露出極度的痛苦：「他有點調皮，但是人非常善良，我想讓他快快樂樂，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好嗎？」

蕭牧之沉默了，這與他平素的一些習慣相違背，他也不確定……

可是當他看到患者母親那痛苦的眼神，終於點點頭：「我答應你。」

「謝謝。」

母親抓著蕭牧之的手，死死抓著，如同抓住了希望。

「我看伯父的臉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蕭牧之掃過劉父，眼神閃過一絲關切。

「尿毒症晚期，也沒有幾天了。」

劉母好像這輩子的淚水都要流幹了一般，嗓子沙啞低沉，好像充斥無窮的悲哀。

連續要失去兩個至親之人……

蕭牧之心中微微一顫，想要安慰一句，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事的，我兒子不知道，還請您保密。」

劉父笑的很坦然，表情祥和無比，好像早就準備好了迎接死神到來一般。

「我答應您。」

蕭牧之表情鄭重，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無能。」

「不怪你，哎呀孩子，沒人怪你。」

劉母慌忙扶起蕭牧之拍拍他的肩膀：「阿姨從來不怪你的，好孩子。」

一個多小時後，病人醒了。

睜開眼環視四周，微微皺眉，眼神又平靜了下來。

「這是哪裡？」

「你叫劉岩，嗯，這裡是淄城人民醫院。」

「我好渴，有水嗎？」

「有！」

蕭牧之拿來一瓶礦泉水遞過。

劉岩咕咚咕咚喝光之後環視四周砸咂舌：「還有嗎？」

「有！」

足足喝了四瓶礦泉水，此時劉岩才滿意的打了個飽嗝：「哎呀，渴死我了都。」

病人出現了消渴？

這是典型病發癥狀嗎，怎麼有點不同，蕭牧之微微皺眉心中開始評估結果。

半晌之後才發現，其實沒什麼用。

他表情嚴肅的拿來病歷：「你受傷後被人送到了這裡，經過檢查，你有多處骨骼受傷，而且還有腦垂體發育不良，必須住院觀察。」

「嗨，原來我沒病，嚇死我了。」

劉岩露出爽朗的笑容，隨即好奇的打量蕭牧之：「哥，您叫什麼名字，好厲害啊，扭得我手到現在都疼呢。」

「我姓蕭，你可以叫我蕭醫生。」

蕭牧之回頭看了一眼：「對了，你女朋友就在病房外，要不要讓她進來？」

「別，千萬別。」

劉岩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她跟我媽一樣，勸說讓我繼承爸爸的工廠，嘮嘮叨叨的，可是工廠在外地，我可不想去。」

「我覺得你可以慎重的考慮一下。」

蕭牧之看了一眼劉岩淡淡道：「幫你爸爸媽媽分擔一些沒什麼不好的。」

「我知道，我在等我哥回來，有我哥就好了啊。」

劉岩忽的想到了什麼，低聲道：「哥，幫個忙，您能不能掩護我讓我逃出去？」

「抱歉，我是醫生。」

蕭牧之微微皺眉咳嗽一聲：「行了，如果你願意，就在這裡觀察，如果你想出院，可以辦理手續。」

「別，我還是在這裡呆幾天吧。」

劉岩無奈嘆了口氣：「能躲幾天算幾天吧。」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

蕭牧之平靜的看了他一眼，轉身準備離去。

「對了，醫生，能幫我叫外賣嗎，我餓了。」

身後響起劉岩的聲音，蕭牧之腳步頓了頓，半晌：「想吃什麼？」

「面，牛肉麵，我很餓了。」

「好！」

走出病房關門，劉岩父母快步上前，蕭牧之略一沉吟道：「沒問題，他的情緒很平穩，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們不會打擾你的工作，也不會去看他。」

劉岩父親露出一絲苦笑：「我們就在醫院的車裡呆一晚，陪著她。」

「這樣太辛苦了，我給您安排一個陪護病房吧。」

蕭牧之想到什麼交代道。

「對了，沈鈞茹，定一份牛肉麵。」

「牛肉麵？」

劉岩母親喃喃低聲：「我兒子以前最喜歡吃我做的牛肉麵了，只是這兩年突然不吃了，哎，孩子長大了……」

不遠處。

張倩轉身低頭不斷地痛苦的抽泣，氣氛沉悶至極。

十幾分鐘後，牛肉麵送到。

張倩擦擦眼淚站起身接過低聲：「我來吧。」

剛剛走進病房不久。

「哎呀，劉岩你別跑，小心摔了。」

突然，張倩驚叫一聲跑出病房：「阿姨，阿姨，劉岩他跳窗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