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之梁的聲音，宋氏哭笑不得，只要涉及到女兒，他就立即變成了個刺蝟。

而孫氏眼底則掠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神色，差點兒就直接站了起來，好在及時察覺到這樣似乎不大妥當，便又穩住了。

蘇之梁大喇喇地撩開簾子跨了進來，看到孫氏，不免一愣，開口就道：「你怎麼在這兒？」

孫氏心底一涼，他剛才竟沒聽出自己的聲音？又覺得蘇之梁的口吻太冷漠，於是扯了扯嘴角道：「三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三弟妹不舒服，我好心來探望她，你倒似是我故意來欺負她似的。」

蘇之梁想都不想就回了一句：「你們欺負她還少嗎？別當我不知道，假裝什麼好人，當我是二傻子呢？」然後再不搭理孫氏，眼裡只有自己媳婦。

「阿梅，你哪兒不舒服？沒人給你請大夫嗎？」蘇之樑上下打量著宋氏，然後又沖著玉鉤嚷嚷，「你們太太不舒服，你不知道請大夫，也不知道去告訴我一聲兒？」

玉鉤都不知道怎麼回好，總不能當著孫氏的面，說太太是裝的吧。

蘇予安看到蘇之梁慌張的樣子，不禁笑了，但孫氏卻攥緊了雙手。

「我沒事，歇歇就好了。」宋氏朝蘇之梁眨了眨眼睛。

蘇之梁立即明白宋我的意思，頓時放下心來。

孫氏看不下去了，起身道：「三弟妹，我那院裡還有事，便先回去了。」但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瞟了蘇之梁一眼，可他眼風都沒往她這邊瞧一眼。

「侄女送二伯母。」蘇予安走到孫氏身邊，但卻被她攔住了，「不必了，你也難得回來一次，不勞動你了。」

說完，孫氏便立即轉身離開了。

「玉鉤，替我送送二太太。」宋氏示意玉鉤。

「是！」玉鉤搶先一步上前替孫氏打開門簾。

只是走到門口，孫氏卻聽到蘇之梁的聲音：「怎麼鬼鬼祟祟的，逃命似的。」

鬼鬼祟祟？自己在他心裡竟是這樣的嗎？孫氏隻覺得眼睛發澀，眼前漸漸有些模糊。

孫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已經嫁到蘇家十幾年了，但還是忍受不了蘇之梁有意或無意的忽視。

走出韶華堂，寶鵑在孫氏耳邊輕聲道：「太太，用帕子擦擦吧。」

寶鵑心裡很是訝異，好好兒地，太太怎麼就哭了呢？

孫氏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竟真的哭了！

匆匆拿帕子擦了淚，孫氏疾步趕回褚玉苑，幸好路上沒有人看見，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若說是被宋氏欺負了，不被人笑話死，往後在蘇家也不用做人了。

一進內室，孫氏的奶娘青嬤嬤便跟了進來，然後把所有的丫環都趕了出去。

「太太，您去韶華堂啦？」青嬤嬤遞了一盞茶過來，輕聲問題。

「老太太讓我去的。」孫氏臉上的表情很有些不自在。

「唉，太太，在奴婢面前您用不著遮掩。」青嬤嬤一臉心疼地看著孫氏，「您啊，這是何必呢？」

「我只是想不明白，她憑什麼？」孫氏抬起頭來看著青嬤嬤，情緒很是激動，「除了有一張臉，她還有什麼？」

「可爺們就喜歡她那一張臉，您……」青嬤嬤略微湊近孫氏，悄聲道，「太太，四公子都十六了，五姑娘瞧著也該進宮了，您的好日子就快來了，何必非得瞧著那邊，糟這罪？」

「我也不想。」孫氏顫聲道，「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嬤嬤，我沒有辦法……」

說著，孫氏的眼淚噴湧而出，青嬤嬤心疼地將她攬進懷裡。

「原本，這一切都是我的。」孫氏倚在青嬤嬤懷裡小聲啜泣道。

如果當初她沒有遲疑，如果當時就答應了蘇老太爺，那麼現在宋氏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不學無術又怎樣？至少後院沒那麼些糟心事兒，至少他知道疼人。

「太太，別想那麼多了，每個人有自己的造化，不定三太太還羨慕您呢。」青嬤嬤輕撫著孫氏的後背。

「羨慕我？那她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孫氏眼底掠過一抹厲色，輕聲道，「她為什麼不死呢？她死了才好！」

青嬤嬤手一抖，想說，三太太便是沒了，您也成不了三太太呀。

可青嬤嬤知道，孫氏現在也未必有那個心思，她只是心底有了一個結，這個結就是宋氏，如果解不開，她這輩子都沒辦法好好兒地過自己的日子。

青嬤嬤當年進孫府做奶娘之後，第二年自己的孩子卻因故夭折，並因此被婆家休棄。

而孫氏的母親不但沒有嫌棄她晦氣，還依舊讓她繼續奶孫氏，這讓她感激涕零，決定把孫氏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輩子護著她。

看到孫氏這樣，青嬤嬤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碎了。

「我的太太呀……」青嬤嬤淚眼朦朧，默默地在心底做了一個決定。

哪怕豁出命去，也得讓太太心裡好過些。

蘇予安在孫氏離開後沒多久，便回了榮陽侯府。

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江天菱應該回了侯府，蘇予安知道江起雲應該很想見她一面，只是沒說罷了。

一進侯府，蘇予安便問門房：「大姑奶奶可回去了？」

門房想了一下，搖頭道：「回二少夫人，沒見著大姑奶奶出門。」

蘇予安笑看了江起雲一眼，然後兩人快步走到了潤澤院。

只是剛走進院子，便聽到江天芯那特有的大嗓門兒：「母親，您說什麼呢？建安伯府難道連個煮飯的婆子都沒有，還要長姐回去操持？」

蘇予安和江起雲對視一眼，這是又吵起來啦？

緊接著是江天芙的聲音：「四姐姐，您沖著母親吼什麼？母親也是為著長姐好。」

只是跟江天芯比起來，江天芙的要輕柔許多，甚至還帶著委屈，便顯得有些氣息不足。

這時，門口的小丫環已經通傳，二人也沒辦法再繼續聽。

進了正堂，蘇予安看了秦氏一眼，她神色淡淡的，沒什麼喜氣，但也沒有氣惱。

「二哥二嫂回來啦？正好評評理，看四姐姐說得可以理。」江天芙難得如此強硬，甚至還瞪了江天芯一眼。

「嘿，你……」江天芯眼看著又要發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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