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跟蘇之國夫妻多年，看了一眼他的臉色，也明白了一些，小聲道：「這五丫頭不是要進宮麽？」

「你就能斷定這五丫頭一舉得男？」蘇之國搖了搖頭，「再說了，便是得了個皇子，還得能長成人，還得能得皇帝的喜歡。」

蘇之國一聲長嘆，何其艱難。

只能說這條路可以走，但能不能走到頭，只有天知道。

「那……」林氏一聽，便慌了，原本以為只需要伸個手的事，現在卻被蘇之國說得猶如登天，她便不知道怎麼辦了。

「人得學會未雨綢繆，總得多準備一條路去走。」蘇之國喃喃道。

「那就，只能有這一條麽？不行的話，讓她死丫頭住回來，好好勸勸！」林氏說的是蘇予泠。

過了這麼些日子，林氏的氣也消了些，覺得蘇予泠吃了這些日子的苦，應該也知道好歹了。

可蘇之國卻搖頭道：「不成，女兒終究是外嫁的，便是宮裡的娘娘，也只能在保全自己之後才想到我們這些父母家人，還是娶進來的更合適。」

林氏小聲道：「那可不一定。」

蘇之國一聲冷哼：「如你和母親一般護著娘家的，那也是少數！」

林氏滿腹的牢騷頓時卡在了喉嚨處，然後又聽到蘇之國道：「收拾收拾，過兩日我便去朱家提親。」

「怎地就定下來了？也不再想想？」林氏急道。

「想什麼想？你還能說到更好的親事？我可告訴你，別給我添亂。」說完，蘇之國便甩著袖子離開了。

蘇之國一走，余嬤嬤便溜了進來，小聲道：「太太，這是怎麼了？瞧著大老爺似是有些不高興。」

林氏陰沉著臉，卻問：「那死丫頭呢？」

余嬤嬤知道，林氏說的是蘇予泠。

蘇兆霖看上了朱淑芸這件事，本來也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事，可偏蘇之國的態度，讓林氏警覺了。

無論如何，自己的兒女都要死死地壓在那個庶子的頭上。

可余嬤嬤卻支支吾吾地說：「太……太太，四姑娘她……她……」

林氏看到余嬤嬤這樣，頓時便有了不好的感覺，怒道：「她究竟如何？」

被林氏這麼一吼，余嬤嬤整個人都趴到了地上，顫聲道：「四姑娘她又回明月庵了。」

「回明月庵？」林氏瞪著余嬤嬤，氣都得說不出話來，「她倒是當尼姑當上癮了？」

這話余嬤嬤哪好回，是或不是，都是得罪人的，隻得把身子伏得更低了。

「那大公子呢？」林氏又問。

「回太太，大公子怕是……怕是在長樂院。」余嬤嬤隻覺得今日運勢不好，怎麼都趕到一塊兒了。

長樂院是蝶舞的院子，年後就入府了。

年前鬧了那一場之後，蘇兆軒倒也沒再出門，只是整日茶不思飯不想，也不看書，大冷的天，便在涼亭裡坐著。

蘇之國看著來氣，幾次拿著**想過去揍人，都讓林氏給攔住了，夫妻倆因此吵了好幾次，最後還是蘇老太太發話，如果蘇兆軒受了傷，她這把老骨頭也不活了。

那些日子，蘇家長房吵得一塌糊塗，最後竟是邱氏鬆口，說年後把蝶舞接進來，好叫蘇兆軒收心。

年後蝶舞進府，稱蝶姨娘，邱氏給她挑了個離蘇兆軒書房較近的院子，挺寬闊，景緻又好。

那院子原叫順景軒，蘇兆軒說不好聽，改成了長樂院，和他們之前在外面住的院子一樣的名兒。

林氏聽了都有些埋怨蘇兆軒，人都進來了，你糾結個院子的名字做什麼？但邱氏卻也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計較。

蘇老太太特意把邱氏叫過去，稱她深明大義，是蘇家賢婦。

邱氏規規矩矩地道了謝，說不敢當。

一切瞧著都挺好的，但林氏卻覺得太順了些，因此平日有事沒事的，都會勸蘇兆軒多往邱氏院裡走走。

只是蘇兆軒哪裡聽得進去，別說去邱氏的院子，連同窗相邀踏青都不去，整日在長樂院呆著，一問，他就說那裡景緻宜人，在習文。

邱氏不說什麼，林氏也不想和兒子的關係鬧得太僵，隻好睜隻眼閉隻眼。

可這會兒，蘇兆霖那邊眼看著要和太子拉上關係上，林氏便覺得自己嘔心瀝血地，可兒女卻一個比一個地不爭氣。

「都不讓我省心，早知如此，一個都不生。」林氏拍著桌子道。

「太太，您彆氣壞了身子，公子和姑娘年紀輕，過了這陣子就好了。」余嬤嬤從地上爬起來，輕撫著林氏的胸口，又道，「大公子最是清楚自己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定不會辜負老爺和太太，會好好進學的，至於四姑娘……要不奴婢去明月庵勸勸？」

「你勸得了麽，那個強種……」林氏隻覺得頭暈眼花，閉上眼睛道，「你去查一下，是不是庵裡對她太好了。」

「這……」余嬤嬤一聽林氏這話，不由得一個哆嗦，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作為林氏身邊的人，余嬤嬤不可能真的由著蘇予泠在明月庵裡不聞不問。

而明月庵確也如同傳聞中一般，什麼都得自己來，余嬤嬤沒法子，只能自掏腰包討好幾個比較好說話的尼姑，希望她們平日裡能夠照顧一下蘇予泠，臟活累活兒，別讓她沾手。

雖然掏出銀子的時候，余嬤嬤心疼得不行，但看到那幾個尼姑搶著幫蘇予泠幹活兒，她又覺得值得。

倒不是心疼蘇予泠，而是她倒底是林氏的女兒，自己在這兒時候向她示好，以後總有自己的好處。

可將這個消息透露給蘇予泠之後，卻換來一句「多事」，這會兒聽林氏的口吻，似乎又對蘇予泠沒吃到苦不滿，因此余嬤嬤隻悔得想跺腳。

只是面兒上卻不能露出來，想了想，余嬤嬤輕聲道：「太太，奴婢一直關注著那邊，那明月庵確如傳聞一般。」

這意思就是，蘇予泠是真的吃了苦了。

可林氏又一臉憤怒地抬起頭來看著余嬤嬤：「她們竟真的敢？」

余嬤嬤心裡一個「咯噔」，趕緊道：「回太太，奴婢打點了一下，也沒讓四姑娘真的吃苦。」

「沒讓她真的吃苦？」林氏不滿地看了余嬤嬤一眼，「你啊，怪道她願意在那邊住著呢。」

余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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