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予安深深地看了江起雲一眼，很想說一句，乖，真是個誠實的好孩子。

「我知道，你不但去了青樓，還把那個花魁給打了，是不是？」蘇予安一邊說，一邊給江起雲又盛了一碗菌菇肉片湯。

江起雲看著這碗湯，隻覺得胃裏都有些晃蕩。

「你都知道啦？」江起雲心虛得都不敢看蘇予安。

「嗯，你醉酒的時候自己說的。」蘇予安回。

「啊？哦！那我肯定也說了我沒有打那個花魁，我只是推了她一把，是她自己滾到樓下去的。」江起雲趕緊道。

「你只是推了一把，她就滾到樓下去了？」蘇予安不是不相信江起雲，而是覺得那花魁是紙片兒做的嗎？

「當然，我發誓！還有，我不是故意醉酒的，是……是嶽父誤會了我，他讓我喝的，否則就不認我這個女婿。」江起雲又道。

你本來就不是他的女婿……蘇予安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得示意了一下那碗菌菇肉片湯：「快喝湯吧，涼了傷胃。」

江起雲看著這碗湯，忽然想起曾聽到一個說法，有的菌菇吃了以後是會死人的。

怎麼辦？江起雲只能瘋狂地給自己做心理暗示：蘇予安雖然厲害，但她定然不是這麼惡毒的女子……然後深吸一口氣，一碗湯直接灌了下去。

蘇予安都看呆了，這可是一碗有菌菇有肉片的湯，他這是怎麼喝得下去的。

江起雲看蘇予安一直盯著自己，問：「你為什麼這麼盯著我？」是想看我幾時倒下嗎？

「你……真的不覺得噎得慌？」蘇予安指了指已經空空如也的湯碗。

「還好！」江起雲說完便也回過神來，也沒搞明白剛才是怎麼喝下去的。

「哦，這就好！」蘇予安放心地點了點頭，又道，「至於逛青樓和醉酒的事情，你可以自己做主，這事兒真的跟我無關，不過你回來後能直接去浦雲居歇著，我覺著甚好。」

聽了蘇予安的這一句，江起雲都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麼滋味兒。

本來應該是高興的，可為何又有著點點的……不舒服。

至於這不舒服是什麼滋味兒，江起雲覺得或許是自己不甚通文墨的原故，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時，蘇予安又開口了：「不過，青樓女子也是女子，她們身在青樓或許也是逼不得已，你下次可以換種方式拒絕，要不然動手的時候再輕點兒。」

那什麼蝶舞姑娘再紙片兒人，也不至於輕輕一推就滾到樓下去了，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江起雲的力氣太大。

雖然江起雲自己認為沒用什麼力，但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那是天上和地下的區別，更何況他還是練過的。

江起雲獃獃地看著蘇予安，忽然悲從中來，她居然為一個青樓女子說話？自己連個青樓女子都不如？

這種不悅江起雲一直保持到了第二天，使得他早起練劍都沒什麼精神。

「瞧瞧，這就是醉酒的後遺症，傷身子你還有感覺，傷腦子才是你不知道的。」蘇予安一臉遺憾地看著江起雲，彷彿是在看著一個未來的傻子。

「我……」江起雲想解釋自己真的不愛喝酒，但最後還是算了，解釋也需要力氣的，他此刻沒有。

這時，董嬤嬤過來輕聲道：「二公子二少夫人，聽說大姑奶奶回府了，這會兒正在潤澤院，您二位要不要過去瞧瞧？」

「大概是回來探病的，我就不去了，你看著辦。」江起雲說著便走出了本心堂，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二少夫人，為何二公子瞧著像是不大喜歡大姑奶奶的樣子？」董嬤嬤看著蘇予安。

「天知道呢。」蘇予安回。

這榮陽侯元配顧氏的三個孩子，不但各有各的毛病，還似乎都互相看不順眼，只是不知道江天菱這會兒回來做什麼。

要說探病吧，秦氏的病不但好了，還好了有些日子了。

「二少夫人，四姑娘過來了。」門外傳來紫苑的聲音。

「請進來。」蘇予安道，然後便見江天芯噘著一張嘴走了過來。

可也不打招呼，一進來便坐在蘇予安對面生悶氣。

好在蘇予安本身也不耐煩這些虛禮，只是好奇。

「四妹妹，你這是怎麼啦？」蘇予安不明白這姑奶奶又發什麼脾氣，自己都幾天沒碰她的面兒了。

「長姐回來了，你不知道嗎？」江天芯終於看向蘇予安。

「聽說了，我想著大姑奶奶與母親或許有話要說，打算等會兒再去。」蘇予安道。

「哦！」江天芯應了一聲，見蘇予安沒再說別的，忍不住道，「你說長姐是怎麼回事啊，母親和你都躺床上的時候她不回來，這會兒都好了她倒跑回來了，她究竟想幹什麼？」

「你覺得沒面子啦？」蘇予安打趣道。

「才沒有！」江天芯嘟囔著。

蘇予安看她這神情就知道，其實小姑娘還是拿江天菱和江起雲當最親的人，所以對他們的期待也要多一些。

只是在行動上，江天芯對於江天菱和江起雲，卻像隻小刺蝟，離近了點兒就炸毛。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造成的，但蘇予安斷定，和這三個人的童年密不可分。

一個人的心理健康幾乎是童年生活的一個投影，父母嚴厲的孩子，即便再有成就，他心裏也是沒有安全感的，太過溺愛的孩子又容易喪失目標，不在自己父母身邊長大的孩子，會格外地敏感……

江天芯雖然看著是個爆脾氣，但她的身上，卻有著很重的包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先把自己過好，再去想別人。」蘇予安笑著遞上了一塊桂花糕，「吃點兒甜食，心情會好上許多。」

江天芯看著桂花糕有些饞，但又想剋製自己，最後化為了一句抱怨：「你就知道吃，上輩子是餓死鬼投胎的嗎？」

蘇予安的臉一白，餓死鬼股胎……

手中的桂花糕猝然落到了案桌上，蘇予安拿起帕子輕輕地擦了擦手指。

江天芯見蘇予安的臉色異常難看，心頭不禁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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