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娘這兒來！」蘇予安將江慎拉進懷裏。

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江慎寫的字，蘇予安指出其中幾個來，說：「娘覺得這幾個字寫得還是不錯，尤其是這一撇，極好！」

被蘇予安這麼一誇，江慎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這時，江起雲道：「每個字再去寫十遍，寫好了再回來吃飯。」

蘇予安看了江起雲一眼，拍了拍江慎的肩膀：「去寫吧，我讓丹朱陪著你。」

江慎一離開，江起雲便道：「你不能這麼慣著他。」

「我哪有慣著他，這不是讓他去寫了麽？」蘇予安歪在榻上，閑閑地看著江起雲，嗤笑道，「你爹倒不慣著你，倒是嚴厲，結果倒把你一身的才華給嚴沒了。」

「一、一身的才華？」江起雲看向蘇予安，道，「娘子，沒人的時候不用如此，我聽著都覺得心裏虛得慌。」

虛得慌？蘇予安想說，我講的重點可是——沒了！

看江起雲教育江慎的方式，蘇予安便猜到江侯爺當初對江起雲恐怕也是這樣的。

人與人之間的傳承其實是方方面面的，包括思想，包括行為方式，包括價值觀。

江侯爺這樣教育江起雲，他自然就以為父親教育兒子，都該是如此。

「行，我直說，你就是被侯爺給管狠了。」蘇予安道。

「那該怎麼管？」江起雲真的是一頭霧水，他一直覺得所有的爹都是如此。

蘇予安沒解釋，只是說：「你一會兒再看慎兒的字。」

當婆子過來說飯菜好了的時候，江慎的字也寫完了。

江起雲拿過來一看，真的比之前要好很多。

「慎兒寫累了吧？快，去洗個手回來吃飯。」說到這裏，蘇予安在江慎耳邊輕聲道，「娘讓白芨做了你喜歡的小酥肉。」

「娘真好！」江慎拍妥了馬屁，便歡欣鼓舞地跟著丹朱去洗手。

蘇予安這才拿起江慎的字，對江起雲道：「同樣是讓他去寫字，他寫出來的字卻要好很多，你知道原因嗎？」

江起雲想了想，說：「因為……小酥肉？」

蘇予安：「……那會兒我可沒說小酥肉的事，是我的態度讓他安心，他安安心心地投入到寫字中，而不用考慮寫得不好會不會挨揍，自然就寫得強些。」

江起雲仔細琢磨了一番，不得不承認，蘇予安說得有理。

可他要自己去做，卻有些別彆扭扭的，大男人哪有那麼好的脾氣。

蘇予安也知道，這事兒要慢慢來，現代多少受了良好高等教育的父母，在教育孩子的時候，也將自己的暴戾潛質發展得徹徹底底的。

更何況江起雲在秦氏和江侯爺這樣的教育下成長，品性純良就算是萬幸，其他的只能慢慢地影響。

慢慢地影響？蘇予安不禁一怔，自己有這個時間慢慢地影響他嗎？

想到這兒蘇予安不禁瞟了江起雲一眼，心底裡突然就變得空落落的。

晚飯後，江起雲突然對蘇予安道：「我想去軍中。」

去軍中？蘇予安不禁有些愣。

這是蘇予安期待江起雲走的路，但真到了這一刻，她的心情卻又有些沉重。

「何時？」蘇予安問。

「我想，自己還沒對父親說，不過……」江起雲沉默了一下才道，「只怕有些難。」

蘇予安聽到這句就明白了，以江起雲的名聲，不可能去禦林軍，禁軍以他的身份也不會去。

「那你想去哪裏？」蘇予安問道，對於軍製，她一竅不通。

「北府軍。」江起雲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有些躲閃。

蘇予安知道，江起雲是不自信了。

北府軍以驍勇善戰著稱，鮮有敗績。

只是北府軍選拔向來苛刻，以江侯爺的面子，也未必能將江起雲送進去。

也就是說，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若跟爹說，不一定有用，不定還要讓他嘲弄一番。」江起雲的臉上顯出落寞的神情。

「那便不說。」蘇予安道。

「不說？」江起雲一臉詫異地看著蘇予安，然後握緊了拳頭，問，「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去？」

「有何不可。」蘇予安道，「既然侯爺出面都未必有用，那又何必橫生枝節。」

「你說得倒也有理，如此進可攻，退可守。」江起雲點頭道。

蘇予安聽了這一句，臉上不由得露出笑意。

許是看多了兵法的書，江起去現在開口便有了那種感覺了。

「我的意思可不是如此，我信你能夠被選中。」蘇予安道。

如果江起雲這樣的都不被選中，那北府軍也太可怕了，只怕是皇帝也未必能夠容忍。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找別的路子，打臉不爽嗎？

而且打得不僅是榮陽侯府人的臉，是整個京都人的臉，想想，蘇予安都覺得熱血得很。

聽到蘇予安這樣說，江起雲的臉頰微微泛紅，不是害羞，而興奮。

當一個人有了目標，並且能夠為之努力的時候，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只不過北府軍的選拔每年都在春季進行，今年已經錯過，只有等明年了。

有了目標之後，江起雲越發地整日跑鳴翠山。

江侯爺見蘇予安整日笑眯眯地，因此也就懶得管江起雲。

只是想起那次江起雲說想當世子，不免有些悵然，原以為他會因此多少勤力些，誰知竟和以前一般無二。

秦氏對此自然不會有什麼看法，她巴不得呢，更何況江起弘今年的童生試沒過，她也沒有心思想別的。

要叫蘇予安說，秦氏也是急了，十歲沒考過童生大有人在，有什麼必要非得要自己的孩子成為天才，是個神童。

不過這些跟蘇予安無關，秦氏眼睛盯著江起弘，她更自在些。

夏天終於過了，立秋後早晚便涼快了下來。

再下了一場雨，便要穿夾襖了，榮陽侯府卻已經開始忙忙碌碌準備冬衣了。

秋天同時也是收穫的季節，不止於田間地頭，對於哪個行業來說，都是忙碌的。

蘇予安隔三岔五地便要出門，秦氏見江侯爺沒再叮囑什麼，也就隨她去了。

反正蘇予安在院裏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外出走走，才能遇見事兒，遇見的事兒多了，便會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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