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侯爺不是輕易能被嚇住的人，但若被噎著了，可真是冤。

「這是幹什麼？」江侯爺將筷子放到桌子，眉頭微微皺起。

「侯爺，您也不管管。」秦氏不知道江侯爺剛才面臨了什麼，還在抱怨。

江侯爺卻覺得江起弘並沒有說錯什麼，如果家裡有兩個蘇氏這樣的兒媳……算了，兩個那樣的親家公有些叫人受不了。

「你母親說得是，你還小，以學業為重。」江侯爺挺敷衍地叮囑了江起弘一句

「父親，我都十歲了……」江起弘嘟囔著。

秦氏原本心裡還有點兒不安，她在江侯爺面前的形象一向是溫婉的，可聽到江起弘的這一句，心裡的火又勾起來了。

「你也知道你才十歲，該想的時候，自有母親替你想，現在琢磨什麼？」

秦氏瞪著江起弘，見他雖然沒說話，但還有些稚氣的臉上明顯是不服氣的，頓時覺得自己多年的心血岌岌可危。

「弘兒，你現在不好好學，難不成要學那起子不學無術，整天遊手好閒的人？」秦氏這話一說出來，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下來。

秦氏說完了之後，也回過神來，雖然她是有隱喻江起雲的意思，但……如果不是被江起弘氣狠了，又怎會脫口而出。

正想著怎麼補救，江起弘卻道：「我覺得二哥也挺好的。」

秦氏一聽便急了，立即道：「我什麼時候說你二哥了？」

江起雲看著秦氏，問：「母親不是說我？」

秦氏這回假笑都難了，但還是硬扯出一抹笑來：「自然不是你。」

江侯爺性子直，覺得秦氏既然是當母親的，對著孩子有什麼抹不開面兒的，於是道：「是說他的就是說他的。」

「你母親何曾說錯過，你可不就是不學無術，整天遊手好閒……」說到這裡，江侯爺瞟了蘇予安一眼，又補了一句，「你說你都幾日沒去戶部當差了。」

江起雲這才想起來，是哦，自己在戶部還有個差事呢。

不過當時是為了看著蘇之國，現在這事兒都過去小半年了，江起雲也不願意再去戶部了，那都是什麼娘們兮兮的事情，整日為了幾兩銀子爭執不休。

「爹，要不我還是不去戶部了吧。」江起雲道。

這話一說出來，江侯爺也沒生氣，倒也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江起弘看到這一幕，似乎受到了鼓舞，鼓起勇氣對秦氏道：「母親，您以前跟二哥說過，咱們家是侯府，學不學得好也不打緊，總有一口飯吃，那為何又非逼著我進學考功名？」

江起弘的話，讓花廳又是一靜，一旁伺候的丫環個個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氣息吹著哪位主子，然後成為了出氣筒。

蘇予安都要給江起弘點贊了，真是坑娘的小能手呀。

秦氏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厲聲道：「我何曾說過這樣的話？」

可江起雲和江起弘卻異口同聲道：「說過！」

秦氏聽了隻覺得腦子發硬，可右邊的太陽穴卻似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攪著。

深吸一口氣，秦氏才道：「你二哥是長子，以後是要承繼爵位的，你又有什麼？你不好好學，不說封妻蔭子，你拿什麼養他們，帶著他們去要飯麽？」

這話一說出來，空氣就更加凝重了。

關於爵位這個問題，榮陽侯府沒人提過，包括江老夫人私下裡都沒問江侯爺。

一來是江起雲瞧著真的不像能夠光宗耀祖的人不說，搞不好還有給祖宗抹黑的可能，可他卻是嫡長子；二來江起弘學業雖然出色，但畢竟年紀還小；三來是江侯爺正值壯年，萬一他生個特別得寵的老來子呢，換世子可沒有直接向朝庭請封容易。

「母親，父親還很是康健，如何就說到承繼爵位的事……」江起雲一邊說，一邊悄悄地瞟著江侯爺。

從來沒哪個時候，能像現在一樣，讓江起雲希望他爹能夠看他一眼，好知道他真的沒這心思。

前些時候，昭王府也為這事兒鬧了一出，不知道是哪個不開眼的提到這事兒，結果昭王就發瘋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兒子都抓過來打一頓，以告誡他們不要胡思亂想，想鬧也要等老子死了再說。

江起雲可不想被江侯爺拿鞭子抽，不知道怎麼地，自從蘇予安上次替他挨了一鞭子後，他覺得自己現在比以前更怕疼，也更膽小了。

「你不想當世子？」江侯爺卻抬眼看著江起雲。

蘇予安覺得，今天的這頓飯真的沒法吃了，特別容易消化不良。

江起雲這個問題的難度已經到達巔峰了，想想，那皇室為了皇位，可都是拿命來拚的。

雖然一個侯爵之位不至於，但性質卻是相同的。

蘇予安覺得，如果是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才合適。

想，還是不想？

想，不孝！不想？不上進！

可江起雲看著江侯爺，一臉不解地問：「父親，你莫不是現在就想請封世子？」

江侯爺的鬍子翹了翹，肅著臉道：「為父是在問你，想不想當世子。」

江起雲再次問：「您如果不請封問這個做什麼？再說了，我想不想有什麼用，一切都是父親做主啊。」

這話怎麼說呢，叫人聽著莫名地覺得有道理，莫名地覺得江侯爺實在是無理取鬧，甚至是為難人，哪有問兒子想不想當世子的。

但江侯爺也不是凡人，一拍桌子：「你就說你究竟想不想當！」

秦氏聽著隻覺得心裡抽抽，侯爺這意欲何為，他莫不是真的現在就想要請封世子？

江起弘才十歲，江侯爺雖然對江起雲非打即罵，但對這個幼子，也並沒有過多的給於青眼。

還沒等秦氏想明白，便聽到江起雲毫不遲疑地回：「想！」

蘇予安相信，屋裡身上汗下來的不止一位。

不想這時，江侯爺扭頭看向蘇予安：「蘇氏，你呢，你想不想當世子夫人？」

於是所有的人又都看向蘇予安，秦氏緊緊地擰著帕子。

蘇予安暗道，這怎麼感覺像是賣雞蛋似的。

我有雞蛋，你要嗎？

要，多少錢一個？

白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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