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瞟了蘇兆軼一眼，見他和蘇之梁宋氏站在一起，便又想起蘇兆軒來，心裡滿滿地都是失望。

成天窩在長樂院裡，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竟也不聞不問。

「是，這件事是你大伯父一時晃了心。」林氏虛抹了一把眼淚，然後看向蘇之梁和宋氏，「三弟三弟妹，如今到了這要緊的時候，你們可得拉一把呀。」

蘇之梁聽了隻想翻白眼，道：「你讓大哥把貪墨的錢拿出來不就得了。」

林氏一臉為難地說：「三弟一向心寬，哪知道這府裡的開支，滿府這麼些人還有人情往來，哪裡還有餘下的。」

「大嫂，這府裡的開支與我們三房何乾，三房的吃穿用度，包括丫環婆子可都是我們自己出的。」宋氏終於說上話了。

「我夫人說得是，大嫂應該叫把二哥叫來商議，這些銀子就算是開銷，也是開到你們兩房去了，與我們三房何乾。」蘇之梁也道。

蘇兆軼一臉驚訝地看著宋氏，三房所有的開支居然自己出？

林氏聽著這話就不滿，微微落了些臉子，道：「三弟三弟妹，你們的開銷那麼大，府裡如何分擔得了？再說，那些丫環婆子可是你們三房非得要自己買，可不是府裡不分派。」

林氏一強熱，宋氏就有些弱了，但還是回：「那當時不也是你不願意出銀子麽。」

這件事還與蘇予安有關。

當初蘇予安為了換三房的丫環婆子費了不少心力，她布置了許久，然後悄無聲息的將所有的人都換了。

直到一個婆子鬧了一場，林氏才知曉原來三房的下人都不是府裡的人了。

這林氏自是不依的，為此還鬧到了蘇老太太跟前。

可蘇予安卻把攆走的那些丫環婆子要麼貪汙，要麼偷東西，要麼痞賴的證據都一一擺了出來，而且這些人都是林氏自己同意趕出三房的。

林氏當時就氣得不行，這些事也的確是真的有，但每次蘇予安拿來的時候，都是她有求於三房的時候。

關鍵的是三房雖然趕丫環或婆子出來，也沒有說再添，林氏自然就順水推舟，反正她安置在三房的人也沒傳回來什麼有用的消息，誰知三房竟在府外買人進來。

當時蘇老太太很是斥責了三房一頓，結果蘇予安來了一句，這些丫環婆子的身契交到公中也行，但這買人的銀子，得還給三房。

這麼一來，林氏如何能同意，一個兩個還成，這可是整個三房的下人，那不是剜肉麽，因此這事就這麼耽擱了下來。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現在說的是給老大填這個窟窿的事。」蘇老太太看著蘇之梁道，「老三，你大哥是這個家裡的頂樑柱，他若是倒了，誰也別想好。」

林氏也跟著道：「是啊，平日裡我和老爺一向對你們也不差，可不能見死不救。」

「對我們不差？怎麼就待我們不差啦，你倒說出來我聽聽。」蘇之梁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是一副無賴樣。

林氏知道蘇之梁原本就是無理也能辯三分的貨，因此不大想與他說話。

只是蘇之梁小的時候被蘇老太太教壞了，隻對自己親近的人好，對於其他人，向來不大會顧忌別人的感受。

因此這一句句的，氣得蘇老太太不停地喝茶，來壓心頭的火氣。

「三弟，你如何能說這種話，如果不是老爺在朝為官，我們家人走出門，誰會搭理？」林氏只能自己頂上來。

「搭理什麼呀，我這走出門也沒誰搭理呀，搭理我的都是即便我當了乞丐也能玩在一起的。」蘇之梁不屑地別了一下臉，就差抖身子了。

「老爺說得是，我這出門也是被人嫌棄，那些喜宴花宴什麼的，可從來都沒有我的貼子。」宋氏雖然已是四個孩子的娘了，但說話依舊嬌嬌的，聽得蘇之梁愧疚得不行。

蘇兆軼心裡頭更是難受，他今天真的是太震憾了，完全沒想到，自己爹娘居然過的是這種日子。

蘇老太太和林氏卻被蘇之梁和宋氏夫婦一唱一和的，差點兒氣出病來。

「合著這麼些年，你們是還遭了罪來著？」蘇老太太的法令紋都深了一層。

在蘇老太太看來，三房有錢，日子過得不知道多逍遙，不但逍遙還囂張。

可蘇之梁卻道：「可不嘛，自我爹過世後，遭老了罪了。」

蘇老太太閉了閉眼睛，竟看向蘇兆軼：「兆軼，你是三房的長子，也是個讀書人，你應該是個講道理的，你說這件事該如何作為？」

「回祖母，聖人說，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孫兒一切自是都聽父母的。」蘇兆軼態度上恭恭敬敬，但言語中，卻並沒有絲毫的退讓。

「好，好啊！」蘇老太太看著三房的三個人，然後一字一句地說，「你們不樂意也無用，這件事情我說了算，十萬兩一文都不能少，你們若是不願，就看看這代價是不是你們能夠承受的。」

「代價？」宋氏臉色一白，就知道這個老太婆不是那麼好說話的，於是問，「母親，你待怎樣？」

「怎樣？我一個老婆子能怎樣，不過就是敲敲登聞鼓，讓上官知道我的三兒子有多麼地不孝。」蘇老太太說完，竟一派優閑地拿起一塊栗子糕來吃。

蘇兆軼盯著蘇老太太，道：「那祖母便去敲，大不了，孫兒不要這個功名了。」

蘇老太太敲登聞鼓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敗壞三房的名聲，蘇兆軼科考時無人舉薦，他自然沒辦法入仕。

即便入仕，在當今聖上對孝道的尊崇，也沒什麼好官做。

只是蘇老太太沒想到一向看著文雅的蘇兆軼，居然還是個骨頭硬的。

「好，既然你要做個好兒子，那祖母便成全你，明日我便去敲登聞鼓。」蘇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看著蘇之梁和宋氏的。

「母親，你為著老大，是真的要將我一家逼入絕境不成？你當初是怎麼答應爹的。」蘇之梁怒視著蘇老太太。

「我怎麼答應你爹的？哼，你有本事讓你爹從地裡爬起來，我便不去敲這個鼓。」蘇老太太的聲音裡似是淬了毒一般。

提起蘇老爺子，蘇老太太心裡全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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