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瑞皇帝這話一說，眾臣全都跪倒在地。

他們當然有想頭，滿朝文武真正為國為民的有幾個，大多數都是想光宗耀祖，光耀門楣，如果自己支持的王爺上位，自己也會跟著一飛衝天，將永留史策，家譜上也會濃墨重彩，這是多少人的人生所願。

可卻突然天降一個秦王，沒打過交道不說，自己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這怎麼著都不大甘心。

但不甘心歸不甘心，這樣一頂大帽子壓下來，卻沒幾個人敢領。

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是慘劇啊！

這事兒，還是讓別人去幹吧。

沒想到的是，居然還真的有人接手了。

「皇上，草民難以苟同！」這時一人走到南瑞皇帝面前，行了一個大禮之後，便重新跪了下去。

蘇予安一瞧，這不是老熟人歐陽先生嗎？

作為南瑞的大儒，歐陽先生倍受尊重，因此南瑞皇帝萬壽也把他請過來，且奉為上賓。

見南瑞皇帝也是一愣，蘇予安都想問他一聲，親愛的祖父，後悔不？

南瑞這邊君臣鬧騰得挺激烈，而蘇家人卻個個都淡定得很，他們原本就沒有什麼野心，柔妃能被追封為皇后，作為她的子孫，也會為她高興。

如果沒有被追封，蘇家人也沒損失什麼。

反正在大周的時候，做蘇家的庶子都做了那麼多年，現在做皇家的庶子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這一切看在宣皓眼裡，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其實他幫著南瑞皇帝說話，也有想再試一試蘇之梁的心，畢竟這會兒才是真正見真章的時候。

眾人的各種心思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

這時，南瑞皇帝盯著歐陽先生沉聲道：「歐陽先生，這是朕的家事，你不要插手。」

作為一個皇帝，這話已經說得很客氣了，但也很重。

可偏偏世上就真的有那種願意為真理而死的人，歐陽先生便是如此，他要是覺得只要道理在他那邊，他是願意為此而獻身的人。

因此，歐陽先生聲如洪鐘地說：「皇家事乃天下人之事，天下人皆可言！」

南瑞皇帝瞟了一眼眾臣，見大家聽了這句話，有的人臉上還露出了喜色，隻得壓著脾氣道：「那你言吧，你想說什麼呢？是柔妃德言容功，哪一點不夠追封為皇后的？還是你覺得朕的話可以如同兒戲？」

蘇予安都想給南瑞皇帝伸個大拇指，柔妃究竟如何外人哪兒知道，更不可能傻到真的到皇帝面前去評他的後妃好不好的，除非真的是禍國妖妃，已經干涉了朝政之類的。

再說那句「你覺得朕的話可以如同兒戲」，那更不敢回了，誰能說皇帝可以說了不算。

可歐陽先生真的是個脖子硬的，他竟道：「皇上，柔妃追封為皇后自無不妥，您自也是金口玉言，只是為了大瑞萬年計，秦王可為嫡，但不可承繼大統。」

蘇家人聽了這一句，皆是心頭一喜。

這真的是太好了，如果南瑞皇帝當眾說了一句，不讓蘇之梁繼承皇位，這樣的話以後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坐到這個位子上，那還有誰會對付他呢？

憑著這一句，蘇予安愣是把歐陽先生看順眼了，蘇之梁也露出了笑意，這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可偏偏這一笑讓南瑞皇帝瞧見了，他頓時心頭氣悶，這可是皇位呀。

瞧瞧，為什麼這些人這麼跪著？不就是想讓自己把這皇位給他們想要擁護的人嗎？老六還在這兒瞎樂呵，他到底知不知道皇位代表著什麼？

正常來說，南瑞皇帝應該是要迴轉一下，說一些朕好好考慮考慮之類的話，先把大家安撫下去，回頭再緩緩圖之。

可今天被歐陽先生這一逼，蘇之梁這一笑，南瑞皇帝便有些失去理解，揮著寬大的袖子道：「朕是皇帝還是你是皇帝？朕的皇位傳給誰用得著你來指三道四的，你那麼厲害你怎地不自己當皇帝？我大瑞的千秋萬代朕不考慮，需得你來考慮？」

歐陽先生一直被南瑞皇帝禮遇，乍然被他這麼一通斥責，頓時有些糊塗了，這是出什麼事了？

而蘇予安卻突然要蘇之梁和南瑞皇帝中間找到了某些共同點。

這時，江起雲也在蘇予安耳邊道：「安安，我像是看到了嶽父。」

蘇予安聽了這句，差點兒就笑了。

而歐陽先生也回過神來了，隻覺得臉上無關，羞愧憤難當：「皇上，秦王在東周長大，東周民風粗俗，學術六藝皆不如我大瑞，如何能夠做我大瑞之主？」

蘇之梁一聽這話皺了皺眉，不是說我不能當太子的事嗎，怎麼扯上東周民風不好呢？

但蘇之梁知道，自己現在是南瑞的秦王，如果他為大周說話，南瑞皇帝會下不來台。

可有一個人卻忍不了了，江起雲排眾而出，沒好氣地說：「歐陽先生，你們竟是因為瞧不起我大周，才不讓我嶽父有承繼大統的資格？」

一些認識江起雲的人聽到他開口了，心中便警鈴四起，這個人就是東風民風粗野的代表，他們這幾個合起來，也未必說得過他。

但在南瑞大臣的心裡，隻覺得是因為自己文明，而江起雲蠻不講理所致。

「草民說得是事實。」歐陽先生沒好氣地說。

「事實？有個事實不知道歐陽先生還記不記得？你在大周的時候連我娘子都辯不過，還好意思來議論朝堂之事。」江起雲一聲冷笑。

這件事情當初跟著羅玉成和南陽郡主一起去東周的人都知道，歐陽先生也不可能否認，但他沒想到江起雲居然在朝堂之上，說出這件事情。

歐陽先生瞪著江起雲，瞧瞧，東周就出這樣的人，毫無禮儀可言。

可歐陽先生面對江起雲這樣的人，除了氣惱，卻和他的學生董大人一樣，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回過去才好。

甚至歐陽先生有一點顧慮，怕自己說得太文雅的，江起雲聽不懂，那不白說了。

不文雅的？自己也不會！

見歐陽先生氣得發抖，有一人指著江起雲怒道：「無恥小兒，居然在我大瑞的朝堂之上，羞辱歐陽先生，是可忍，孰不可忍！」

家中有事，今天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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