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成親之後，夫妻倆琴瑟和鳴，蘇予安也了了一樁心事。

人這一輩子，原生家庭和夫妻關係是同等重要的。

尤其是江慎，他身置這樣的環境中，能有一個心心相印的妻子，比什麼都要緊。

江慎自幼就聰明異常，現在朱芷真也是個精明能幹的，因此蘇予安對他的擔心便少了些，一心一意地教養自己生下來的幾個。

蘇予安的想法一直很鹹魚，她並不指望自己的兒女成為江慎的助力，但求人品有保證，不拖後腿。

江恪和江悅已經九歲。

江恪每天被江起雲耳提面命，上午跟先生學文，下午習武，比當初對江慎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疲累，但江恪卻挺能堅持的，一聲不吭。

大概，也不敢吭。

至於江悅，這會兒已經不適合跟江恪一塊兒教了，但其實也差不多，只是順序反過來的。

江悅是上午被送到新蕾那邊由結香教習武，下午回來由先生教琴棋書畫。

江恪是個男孩子，有苦就默默扛著，蘇予安隻得憑自己的觀察，以及時不時地讓玉佩去給江恪檢查一下，切個脈什麼的，就當是定時體檢。

至於江悅，那是要磨嘰很多。

如這日，江悅蹶著嘴過來磨嘰，糯聲糯氣地說：「娘，月白的武功也很好啊，胭紅也不錯，我跟她們倆在府裡習武不行嗎？

「不行！」蘇予安搖頭，「月白太心軟了，你一哄她就給你放水，胭紅的心裡一直拿你當主子的，她怎麼教你啊？」

「那，那我為什麼要學琴棋書畫呢？您不也不會嗎？」江悅氣鼓鼓地說。

「我不會是因為我出身不好，我想學可也要有得學。」蘇予安挺無奈的，多學點兒東西有什麼不好的。

「您可是公主。」江悅撇了撇嘴，「您別當我不知道。」

「什麼公主啊，我在嫁給你爹之前，那是花甬巷蘇家庶子的女兒，家裡便是請了先生也不讓我學。」蘇予安輕輕地敲了一下江悅的腦袋，然後又道，「悅兒，你若是真的不喜歡也就罷了，可你若只是為了偷懶，娘得好好地跟你說道說道。」

「娘，您要跟我說什麼呀？」江悅抱著蘇予安的胳膊膩歪。

蘇予安揉了揉太陽穴，這丫頭真的是被江起雲寵壞了，江侯爺整日對這個長孫女也是笑眯眯的，她就沒個怕處。

「你坐好。」蘇予安示意江悅坐到自己對面，才道，「娘要跟你說的是，希望你每做一個選擇都是慎重的，不管是追求也好，放棄也罷，不能因為自己的小情緒，而是經過認認真真的思考。」

「娘，我，我是經過了慎重思考的呀。」江悅不以為然地說。

「是嗎？」蘇予安看著江悅，頓了一下才道，「你的確是已經學了一陣子琴棋書畫，但哪一樣你是真的認真學過了，然後才發現自己不喜歡，才不想學的？你能告訴娘，你不學這個理由嗎？除了『不想』之外的理由。」

江悅知道蘇予安是在很認真地跟她說話，因此不由得往後縮了縮。

江悅不想學的理由就是「不想」，至於這一刻，她想不到別的理由。

正在這時，江起雲走了進來，看到母女倆有些劍拔弩張的樣子，不由得一顆心也提了提。

蘇予安倒也沒瞞著江起雲，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悅兒不想學便不學了，何必……」江起雲話說到一半，瞟見蘇予安臉色不好，便默默地閉了嘴。

江悅見江起雲這樣子，心裡一聲嘆，果然如二哥所說，在娘面前，爹是說不上話的。

「娘……」江悅又想撒嬌，卻被蘇予安打斷，「悅兒，不是在任何時候撒嬌都是有用的，娘是在跟你說正經事。」

「娘……」江悅見蘇予安這般嚴肅，又是當著江起雲的面兒，眼睛不由得便紅了。

「娘不是逼你，只是希望你能夠好好地想清楚。」蘇予安聲音柔和了下來，「悅兒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哪天侯府因故獲罪，咱們所有的人都被貶為庶人，上無片瓦，下無寸土，除了乞討之外，你要靠什麼活命？」

「怎，怎麼會呢？」江悅抓著蘇予安的手道，「娘，說這個不吉利。」

「沒什麼不吉利的，娘從來就不在意這個，人沒有遠慮，必有近憂。」蘇予安聲音雖柔，語氣卻是越發地認真。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真的不可能存在，榮陽侯府的興和亡，全都在皇帝一念之間。

這一念，誰知道因何而起，又因何而落。

若是在以前也就罷了，謹守臣子的本份，就算是被陷害，頂多歸鄉。

但現在，中間還有一個江慎。

皇權之爭，從來就便沒有道理可講，結果也是極為慘烈的。

江起雲聽到這裡，也對江悅說道：「你娘說得在理。」

江悅雖然被蘇予安說得心裡怕怕的，但聽到江起雲這一句，心裡還是忍不住地念叨了一句：爹就知道說這句話，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吐槽江起雲之餘，江悅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質疑：「娘，若，若並沒有如此呢？」

這孩子……蘇予安耐著性子問：「沒有如此，你是不是就覺得自己虧了？白辛苦了？」

被娘說破心裡的話雖然有些丟臉，但江悅還是點了點頭。

「即使沒有如此，即使榮陽侯府未來比今日更加輝煌，你就能真的嫁人當個米蟲？」蘇予安說到這裡都想笑了，自己曾經的夢想可是當個米蟲呢。

但這幾十年過過來，蘇予安知道，米蟲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即使是她，也沒當成這米蟲，該操心的還是要操心。

「悅兒，娘自然是願你以後嫁得良人，有吃有喝開開心心地一輩子，但人是長著心的。」蘇予安點了點江悅的額頭道，「你仗著家世，就算嫁給了這個世上最好的男人，他心裡沒有你，你又能怎樣？」

「我學會琴棋書畫，他心裡就有我了？」江悅雖然被蘇予安說紅了臉，但還是大膽地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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