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丫頭……」江起雲想到江天芯的婚嫁，餘下的話又說不出口了。

江天芯挑開門簾子進來，看到一桌子菜，頓了一下，覺得自己來得好像不是時候。

但當襲人的肉香味兒迎面撲來的時候，又覺得來得正是時候。

「二哥二嫂！」江天芯朝江起雲和蘇予安行了一禮，然後便非常自覺地坐到了桌邊。

「丹朱，給四姑娘拿套碗筷來。」蘇予安吩咐完，又問江天芯，「有事？」

如果不是有急事，江天芯怎麼著也不會這個時間過來，她雖然大大咧咧的，但怎麼著也是世家貴女，基本的規矩便是秦氏不教，看別人也看會了。

「不是食不言寢不語麽。」江天芯小聲道。

「我這兒沒那麼多規矩。」蘇予安道。

在前世的時候，蘇予安父母感情不好，所以一家人很難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她特別羨慕別人一家子邊吃飯邊聊天，其樂融融。

後來穿到蘇家，蘇之梁性格隨意，也不講究，蘇家的餐桌上常常歡聲笑語。

江天芯瞟了江起雲一眼，江起雲道：「你二嫂說了算。」

「那我就說了。」江天芯看了兩人一眼，道，「我之前在潤澤院那邊說舅舅過幾天到其實是騙繼母的，其實我給舅舅去信，一直沒有迴音，幾天后如果舅舅沒到，她會不會就不把娘的嫁妝給我們了？」

「侯爺那裡不是還有一份？」蘇予安道。

「爹那一份只怕是早就在繼母那裡了，否則她哪有那個膽子……」江起雲知道，秦氏幾乎是明說了她用了顧氏的嫁妝。

當時江起雲還表示理解，現在想來，縱然是侯府開銷大，不應該是讓父親去想辦法的麽？哪裡就輪得上繼母自顧自地挪用他親娘的嫁妝。

蘇予安注意到，江天芯和江起雲對秦氏的稱呼都已經變了。

「嫁妝單子在繼母那裡？呵，那回頭還不由得她添添減減的，把娘的嫁妝換成她的也說不定。」江天芯嘀咕著。

「你們怎麼說起娘的嫁妝來？」江起雲終於問道。

蘇予安把之前發生在潤澤院的事，從頭到尾細細地說與了江起雲，又道：「四妹妹想把娘的嫁妝要回來。」

江天芯低著頭，不大敢看江起雲，嘴裡卻道：「我要自己親娘的嫁妝有什麼不對？又不是要別人的。」

「你二哥沒說你做得不對。」蘇予安拍了拍江天芯的手背，卻聽到江起雲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嫁到南瑞嗎？如果你反悔了，我還是可以帶你離開。」

這話風的轉變，江天芯愣住了。

蘇予安卻很是動容，她知道江起雲心心念念是要去北府軍的。

能為了妹妹放棄自己的理想，在當今真的沒幾個男子能做到。

「我想好了，我就嫁給羅世子，南瑞那麼多女子能活，未必我就不行，再說了……」江天芯耳根了微紅，「我瞧著他也不是那般不講道理的人。」

至少比那個西燕牛看上去順眼，說話也更順耳。

江天芯都這樣說了，江起雲也不好再勸。

若真的帶江天芯離開大周，那就要拋棄現在的榮華富貴，這一世都是過著平淡且單調的小家日子。

這種日子，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接受的。

江起雲不知道江天芯能不能忍受，以後會不會後悔。

江起雲都能想到這一層，蘇予安自然早就想到了，她甚至有些慶幸江天芯沒有頭腦發熱。

江天芯其實就算是嫁在大周，也是碰運氣，她的名聲比江起雲好不了多少，又秦氏在其中攪和，想嫁個如意郎君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看江天菱就知道了，如果自己立不起來，榮陽侯府在身後撐著又如何？不一樣險些丟了性命還不自知。

至於靖王府，在蘇予安看來，應該也不會太差。

別的不說，單憑南陽郡主來看，人品和性格都很好，說話做事也有見地，足可以說明，靖王妃應該是個不難相處的婆婆。

這也是蘇予安並沒有一個勁兒地勸說江天芯離開的原因，她去適應南瑞的生活，並不比她去適應一個平凡女子的生活更難。

「夫君，既然四妹妹下定了決心，不如讓爹進宮去說一說。」蘇予安看著江起雲道。

有秦氏在其中摻乎，萬一西燕那邊起了什麼變故，迫使江天芯嫁給了耶律伊，那才真是要人命。

如果說江天芯去南瑞是適應，那麼嫁到西燕，恐怕是剝皮抽筋的一個過程。

「我這就去。」江起雲起身就要走，卻被蘇予安拉住了，「吃完了再走，哪就急在這一頓飯。」

江起雲看了一眼蘇予安拉著自己的手，腿一軟，便又坐下了。

「那……好吧！」

江天芯看了看蘇予安，又看了看江起雲，然後道：「我是來說娘親嫁妝的事！」

「舅舅幾日後會來京都的。」江起雲突然口吐驚雷。

「啊？二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你找到舅舅啦？」江天芯瞪大了眼睛看著江起雲。

「嗯！」江起雲點了點頭，道，「當初外祖一家被貶，全家遷回老家，但卻遭人迫害，外祖和外祖母都已經去世，舅舅不得已只能帶著家人去了別的地方。」

「遭人迫害？是誰？」江天芯急道。

「事情太久了，現在查起來談何容易，我已經派人將舅舅和舅母及表弟表妹接回京都，大概三日後應該能到。」江起雲道。

「二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悄無聲息地就做了這麼大的事。」江天芯覺得自己都有些不認識江起雲了，這真是她二哥？

「想找個人有什麼難的。」江起雲挺了挺胸膛。

榮陽侯府、昭王府、長公主府和刑部尚書四家若還找不到個人，恐怕大周皇帝都會覺得自己臉上過不去吧。

現在江起雲說起來雲淡風輕的，但找到舅舅顧晏之的過程卻還是挺曲折的。

集四家之力，將人找到後，四紈絝去福順樓裡大吃了一頓，連江起雲都多喝了幾杯。

四個人深刻反省，原來他們四個人這麼厲害的，為什麼以前都沒發現呢？

於是四人約定，以後一定要好好做人，用不到家裡的錢，還用不到家裡的人麽？用不到家裡的人，還用不到家裡的牌面麽？

通過顧宴之這件事，四個人發現自己的世界裡，重新開了一扇窗。

窗的那一邊，真的好精彩。

「夫君，我敬你一杯！」蘇予安知道這件事對於江起雲來說，意義非同一般，於是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江起雲看著那酒，臉色微微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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