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跟我講規矩，你哪裏有一丁點兒為人媳的模樣。」秦氏倒是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是的。

「那你可有為人祖母的樣子？」江老夫人驟然響起。

蘇予安一驚，趕緊轉過身去，幸好剛才沒說什麼過份的話。

江老夫人畢竟是這個時代的人，有些東西，她還是會講究的。

「祖母，這天寒地凍地，您怎地過來了？我能行。」蘇予安上前扶住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知道蘇予安是真心說這番話的，否則也不會這麼小聲地說這句話，因此也頗為真心地沖她點了點頭，然後才道：「我既然接了這後宅之事，該辦的總得辦。」

說完，江老夫人捏了捏江慎的手，於是催著蘇予安：「瞧把這小傢夥冷的，你且先帶他回去喝碗薑湯。」

蘇予安知道自己猜對了，江老夫人還是想給秦氏留點臉面。

「那祖母，我們就先回去了。」蘇予安帶著江慎朝江老夫人行了一禮，又對德嬤嬤道，「麻煩德嬤嬤照顧好祖母。」

「二少夫人且放心，老奴省得！」德嬤嬤頷首道。

「我也是白叮囑一句，德嬤嬤伺候祖母這麼些年，哪裏用得著我說什麼！」蘇予安笑了笑，然後便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蘇予安一走，潤澤院便顯得格外地安靜，安靜得讓人心驚。

江老夫人站在院子裏，沒再往前走一步，而秦氏也站在廊下看著江老夫人，固執地僵持著。

空氣，似乎都凝滯住了。

最終，還是秦月嬋打破了僵局。

秦月嬋走過去朝江老夫人行了一禮，柔聲細語地說：「月嬋見過老夫人，這院裏冷，不如屋裏喝口熱茶？」

江老夫人看到秦月嬋的臉上一個紅色的掌印，臉色不由得緩了緩。

「茶便不喝了。」江老夫人抬頭再次看向秦氏，道，「禁足便有個禁足的樣子，此刻起，潤澤院每天派一個下人去拿飯食，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入潤澤院。」

秦氏聽了這一句，閉了閉眼睛，然後開口問道：「老夫人，您這不是禁足，您這是想要將我幽禁？」

「幽禁？哼！」江老夫人冷哼道，「你若不攪風攪雨的，也不至於此，如若不滿，可讓秦家人來找我說話。」

秦家？秦氏眼睛微眯，這分明就是故意為難自己，秦家如何敢到榮陽侯府來討什麼說法。

江老夫人說完又看向秦月嬋，道：「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秦姑娘若想回府，榮陽侯府也不留你。」

江老夫人原是看到秦月嬋臉上的掌印，以為她在潤澤院過得艱難，怕她因著是嫡親的姑母不好開口，所以才多說了一句。

可秦月嬋卻朝江老夫人道：「回老夫人，姑母身子不好，月嬋想留下來陪伴姑母，求老夫人應允！」

姑母身子不好？江老夫人深深地看著秦月嬋。

「既然秦姑娘如此有孝心，那便隨你吧！」江老夫人說完，便和德嬤嬤一起，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

秦月嬋鬆了口氣了，但看著江老夫人的背影，心裏又有些擔憂，卻聽到身後秦氏道：「人都走了，還跪著做什麼？」

秦月嬋故作艱難地起身，走到秦氏身邊輕聲道：「姑母，我是真心為您著想，畢竟現在是老夫人當家。」

秦氏沒說什麼，只是問：「你是真的想留下來？」

秦月嬋連連點頭道：「我怎麼說也是客人，想必老夫人不會禁著我出門，這樣姑母做事也便宜些。」

秦氏看著秦月嬋，半晌才道：「進來吧！」

進了內室，秦氏又開始揉太陽穴，秦月嬋非常自覺地站到了她身後，輕輕地按揉起來。

秦氏皺了皺眉，秦月嬋的手法和香兒是完全沒法子比的，但現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臉打疼了吧？」秦氏突然問道。

秦月嬋一愣，一時之間，沒明白秦氏的用意。

只不過也不用秦月嬋回話，秦氏便又道：「自然是疼的，我可是下了狠手的，也虧得你聰明，否則今日這一場戲，只怕是演不下去了。」

「演……演戲？」秦月嬋的手不由得停下來了。

秦氏的眉頭又一皺，如果是香兒的話，她說什麼都不會影響到她的手下的動作。

越這樣想，秦氏越頭疼，都有些後悔把香兒送出去了。

但想到江起弘，她又覺得是值得的。

「姑母，您是說，今日之事……您都是在演戲？」秦月嬋結結巴巴地問道。

「難不成我還真的要打死江慎？我是不想留他，但也不能這樣將他弄死，別的不說，往後弘兒和天芙還怎麼做人。」

秦氏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還帶著一絲狠戾，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秦月嬋聽了卻隻覺得後脊樑出了一層白毛汗，今日……好險！

若是秦月嬋一切都順著秦氏來，只怕在秦氏眼裏便成為了一個不值得幫的蠢人。

但現如今……秦月嬋看了一眼秦氏的發頂，只怕姑母也會忌憚自己吧。

「姑母，我今日不是故意與您做對的……」

「住嘴！」

秦月嬋有一肚子的解釋，比方說她這樣做是為了給秦氏留個後路，或者她是覺得秦氏不會真的對江慎下重手，才一個唱紅臉一個雖白臉的。

可是秦氏竟然都不讓她把話說完。

「咱們是姑侄，你也是你祖母帶大的，我能不明白你的心思？」秦氏抬手輕輕理了理衣擺，才又道，「有心思不用怕，只要你坐穩了江二少夫人的位置，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秦月嬋戰戰兢兢地回。

這一刻，秦月嬋有些絕望，她覺得自己就算坐上了江二少夫人的位置，恐怕也會被秦氏死死壓製。

秦月嬋第一次意識到，秦氏的心思比自己想像的更深。

可卻又為何，竟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秦月嬋覺得腦子裏面一團亂。

蘇予安將江慎帶到本心堂，吩咐白芨趕緊煮薑湯過來，又用被子將他緊緊地裹著，然後才道：「你是不是傻，她讓你過去你就過去？她都被禁足了，你還怕她做什麼？」

江慎愣愣地看著蘇予安，娘親，居然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雖然侯夫人不是個好人，但這話不應該是在肚子裏說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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