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本就一直盯著藍黛的，見她竟回頭看自己，不禁眼神一緊。

還沒等藍黛看明白秦氏的意思，江老夫人便斷喝道：「藍黛，你實話實說，但就有絲毫隱瞞，便送官查辦。」

送官？藍黛臉色一僵，當即伏下身子道：「是，是奴婢自己在玉蘭樹上剪的。」

「哪棵玉蘭樹？」江老夫人問道。

「假，假山旁的玉蘭樹。」藍黛回道。

「德嬤嬤，讓人拿著這玉蘭枝過去比對。」江老夫人道。

藍黛說著又瞟了秦氏一眼，見她臉色實在難看，心裡頓時一慌。

「好，好像是涼亭旁邊的那棵。」藍黛又道，那邊離潤澤院近些。

「藍黛，你一個小丫環竟敢欺瞞老夫人？」德嬤嬤冷聲道。

「奴婢……」藍黛還要強調，蘇予安卻打斷她的話道，「祖母，這件事情想要查清楚倒也不難。陳莫雪蓮毒性強悍，既然是藍黛拿過來的，她自然也會有寒症，讓大夫過來診個脈便是。」

「毒？」藍黛抬頭看向蘇予安，「二少夫人，什麼毒？」

「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這玉蘭花裡有毒，你只是沒想到聞著味兒都能中毒。」蘇予安居高臨下地看著藍黛道，「身中陳莫雪蓮之毒，若不及時醫治，輕則不能生育，重則冬日極寒之夜，筋斷骨裂而亡。」

不能生育？筋斷骨裂？

藍黛不由得抓緊了自己的衣擺，但她還是有些懷疑，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毒。

「你仔細回想一下，這玉蘭遞給你之時，侯夫人可出面了？」蘇予安緊盯著藍黛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然後又道，「她若是出面了，口鼻可是捂著帕子的？」

藍黛仔細回想了一番，確如蘇予安所言，不禁整個人身入冰窖一般。

「你是不是渾身發冷？」蘇予安又問。

藍黛不由得哆嗦了起來，嘴唇抖得都快合不攏了。

「候夫人確是捂著帕子的，二少夫人……」藍黛膝行到蘇予安面前，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真的不知道有毒，二少夫人救命……」

「不知道什麼？」蘇予安輕聲問道。

「這花是侯夫人讓奴婢拿過來的，奴婢真的不知道這花裡面還帶著毒的。」藍黛泣不成聲，又扭頭看向秦氏，「侯夫人，您為何那般狠毒，連奴婢都要坑害？」

秦氏死死地盯著藍黛，然後輕聲道：「我給你的是一枝好好的玉蘭，至於為什麼有毒，我如何得知！」

這話一說出來，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到了這個地步，還要掙扎？

「藍黛是進不了書房的，所以她只能在拿到玉蘭的時候中毒。」蘇予安笑看向秦氏。

秦氏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你還有何話說？」江侯爺沉著臉看向秦氏。

秦氏知道江侯爺若是咆哮還有救，但若是出現這種神情，你說什麼都沒用，事情便真的沒有迴旋的餘地。

「我還能有什麼話說？」秦氏笑了笑，看向江侯爺，「縱然如此，你也不能休了我。」

「你，竟騙了我十幾年。」江侯爺指著秦氏，對江昆道，「準備馬車，送她去清凈庵。」

「等等！」秦氏走到蘇予安面前，輕聲道，「為什麼？」

江起雲立即攔在了蘇予安面前，一臉厭棄地看著秦氏：「你離她遠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秦氏卻隻盯著蘇予安，輕聲問：「為什麼……你命那麼好？」

話說完，不等蘇予安回話，秦氏便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

江天芙看了江侯爺和江老夫人一眼，最終還是扯著江起弘一起追了上去。

而秦月嬋朝眾人行了一禮後，也跟了過去。

「德嬤嬤和董嬤嬤一起，跟過去送一送。」江老夫人給了德嬤嬤一個眼神。

江天芯恨恨地看著秦氏的背影，道：「就這麼放過她了嗎？」

江老夫人沉默了一下，說：「有的時候活著，其實也是一件辛苦的事。」

說這話的時候，江老夫人深深地看了蘇予安一眼。

蘇予安沖江老夫人笑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

江起雲還要說什麼，卻被蘇予安扯了一下。

「紫宛和藍黛，送到莊子吧。」江老夫人道。

之後蘇予安才知道紫宛和藍黛都被毒啞了，送到了榮陽侯府最偏遠的莊子上，像她們這樣被趕出來的人，在莊子上是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從松鶴堂回來，本心堂的氣氛都有些低沉。

蘇予安和江起雲進了內室後，綠晴終於忍不住，嘀咕道：「居然就這樣放過她了。」

「好險！」丹朱的眼睛都有些發直。

「可不是麽！」綠晴冷靜下來，想想心裡也毛乎乎地，坐到丹朱身邊小聲道，「你說侯夫人怎麼那麼毒，一邊下毒菇散，一邊下陳莫雪蓮。」

「綠晴，你還記不記得，玉佩當時診了兩次脈，她後來跟我說二少夫人當時的脈象極像喜脈。」丹朱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胳膊，「如果……」

如果蘇予安和江起雲圓房了，那所有的人肯定都以為她有喜了，包括她自己，那真是逃無可逃了。

太狠了！綠晴往丹朱身邊靠了靠。

和秦氏比起來，蘇家那些人的手段都不能看。

「難怪她說二少夫人好命呢，丹朱，你說先侯夫人是不是……」綠晴說到這裡不禁打了個寒噤，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了。

而內室，江起雲一臉愧疚地看著蘇予安。

「這件事，讓你受委屈了。」江起雲握住蘇予安的手，「總有一天，我會讓她付出代價。」

「沒事，祖母說得對，死了反倒便宜她了。」蘇予安看向江起雲，輕聲道，「別輕舉妄動，天芯是跟南瑞聯姻，不是隨便嫁到哪個勛貴之家。」

南瑞極講究體統，如果秦氏這件事傳開了，對於江天芯來說定不是好事。

所以蘇予安早就猜到是這個結局，揭穿秦氏，只是她不想再這樣小心翼翼地過日子罷了。

說到這兒，蘇予安的手伸向了江起雲的胳膊：「你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