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自立冷冽的打斷她的話。

黎錦雯停下手裡的動作，抬眸看向他。

晏自立的臉色很蒼白，已經到了沒有血色的地步，就好似隨時都會斷氣那般。

也是，這麼接二連三的受傷，再強壯的人，也經不起。

更何況，晏自立已經不年輕了，快六十的人了，哪裡經得起這樣的傷害呢。

那簡直就是毀滅性的大傷。

黎錦雯深吸一口氣，用著很平靜很鎮定的眼神看著他，沉聲道，「晏自立，我們好聚好散。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別再這麼執著了，你也不年輕了，人這一生，沒有多少個年頭可以耗的。我明白了，想通了，你為什麼就想不通呢？」

晏自立沉沉的盯著她，眼神很是複雜。

黎錦雯望進他的眼眸，語重心長，「晏自立，我不恨你。當初，也是我自願的。你只是執念太深了。但是，到現在，你還不打算放下你的那一份執念嗎？難道你真的打算這一輩子都與兒子過著仇人般的日子嗎？你就沒有想過試著去挽回與少宸之間的父子關係？不管怎麼說，你們倆都是父子，他的身上流著你的血。」

晏自立臉上的表情略有幾分浮動。

他又何嘗不想，但是晏少宸對他的恨，已經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就像剛才，晏少宸那看著他的眼神，幾乎是恨不得殺了他。

呵！

他何止失敗啊。

「你能去哪？」晏自立看著她，沉聲問。

語氣中，難得的帶著幾分關心。

「你也不年輕了，這些年，你從來沒出去做事過。你離開這裡，能去哪？」晏自立看著黎錦雯，心平氣和的說道，「你也說了，不年輕了。既然如此，那就別折騰了。我不知道他們跟你說了什麼，讓你心甘情願的背下這鍋。不過，我沒打算追究了。你既然這麼做了，就一定是有你的原因。反正我已經是這樣了，那就這樣吧。」

黎錦雯聽著他的話，很是震驚意外。

沒想到晏自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追究？

這可不是晏自立的行事風格。

他向來都是瑕疵必報的，黎錦雯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卻不想他竟是說不追究了。

「呵！」黎錦雯低低的一聲輕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晏自立自嘲的一笑，「我自己也沒想到，竟是會這麼想。可能真的是人老了，什麼也沒有了，也就想通了。」

這話不假，人啊就是在失去之後，才會恍然大悟。

但黎錦雯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晏自立，謝謝你的不追究。這是我這輩子最感動的一刻。但，不用了。算了，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我累了，不想再繼續過著以前那樣的日子了。」

晏自立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黎錦雯淺笑，笑容中帶著無奈與自責，「我這輩子，過的也很是失敗。前半輩子，我都在為你為了女兒過。卻沒想到，女兒不是我的女兒，還差一點把命都交到她的手裡。我以為晨曦是我的女兒，那一刻，我又悲又喜，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很無奈，很迷茫。如果她真是我的女兒，我想，到最後，我不會再反對她與少宸的事情。」

「為什麼？」晏自立問。

黎錦雯聳肩無奈的一笑，「可能，就是希望她過的好，過得開心的就行了。我知道，少宸是真的對她好。若不然，在他知道晨曦是我們的女兒時，肯定是恨不得將她趕離身邊的。但是……」

頓了頓，揚起一抹欣慰的淺笑，「他沒有。在他看來，愛已經遠遠的勝過了恨。也就是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大半輩子都白活了。所以，現在我想通了，我不想再這麼不明不白的活著。還有，我想去找我的女兒。」

對，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要去找她的女兒，在這之前，她做了那麼多傷害顧青姿的事情。

現在，她隻想用剩餘的時間來彌補對她的傷害，希望有一天，顧青姿能夠原諒她，並接受她這個不合格的母親。

她不知道，不清楚，為了什麼她的女兒會被顧家收養。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沒人知道。

但，她感謝顧家將她的女兒養在。

可是她都做了什麼？

她差一點害死了青姿唯一的哥哥。

她必須要贖罪。

「你知道她在哪？」晏自立問。

黎錦雯微微一頓，似乎有些猶豫，最終搖頭，「不知道，所以我才必須去找。」

晏自立直視著他，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話。

「他用女兒的下落跟你做的交換是不是？」好半晌，晏自立沉聲問，語氣是肯定的。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黎錦雯心甘情願的做這件事情。

也是，喬憶苓的男人，看著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想必他已經查到了他女兒的下落。

甚至很可能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三個孩子互換了身份。

黎錦雯抿唇淺淺的一笑，沒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移話題，「當年，我進晏家，沒有帶一分錢進來。現在，我出晏家，同樣不會要你一分錢。我知道，公司現在情況並不好。你好好的照顧自己，能與少宸合好就合好，別再倔著了。」

說完，將行禮箱的蓋子合上，拎起，越過晏自立的身邊，朝著門口走去。

晏自立沒再說話，只是直直的盯著她的背影。

黎錦雯走至門口處，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深吸一口氣，「離婚協議書籤了吧。什麼時候有空，去民政局把證辦了。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說完，沒再多看晏自立一眼，離開。

看著她漸遠的背影，晏自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隻覺得整個人都很蒼涼。

晏少宸陪著祝晨曦來到酒店，乘電梯上頂樓。

站於房間門口，祝晨曦轉眸看著他，眼眸裡有著很明顯的緊張與不安，還有……不知所措。

他抿唇一笑，握住她的手。

祝晨曦深吸一口氣，伸手去按門鈴。

還沒按到，房門打開。

與喬憶苓四眸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