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知州在軍營裡轉了一圈後，就告辭了喬守備，準備走人了。

吳知州這麼「識相」，讓喬大彪鬆了一口氣。

軍營重地，喬大彪其實並不是很想讓吳知州久呆。

吳知州上了馬車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饒是喬大彪千防萬防，也沒能防住他親自來軍營通知周大壯，馬上找機會動手。

沒錯，之前被周大壯放在嘴邊吹噓的那個「大官」，正是吳知州。

半個月前，吳知州在天香樓設宴宴請喬大彪。

平江府的文官，以吳知州為首。平江府的武官，則是以喬大彪為首。

吳知州的慣例，是平江府只要換了個守備，吳知州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和守備搞好關係。

喬大彪的上一任是一位姓劉的守備。

吳知州和劉守備關係莫逆。

吳知州能把平江府官倉的糧食神不知鬼不覺地運送出去，全靠了劉守備裝聾作啞。

當然啦！吳知州也不會「虧待」了劉守備。三年裏，劉守備在吳知州手裏分到了上萬兩銀子。

可惜，吳知州剛把劉守備給「餵飽」，劉守備出事了。

劉守備是個酒色之徒。有一次喝醉了酒後，劉守備還非要騎馬。結果從馬上摔了下來，丟了性命。

喬大彪當了守備後，吳知州第一時間就準備故技重施，把喬大彪拉到自己的陣營裡來。

可惜，喬大彪是個懼內的，吳知州又習慣了在風月場所請客。

因此，吳知州的幾次宴請，喬大彪都推脫了。

那天也是如此。

吳知州在天香樓呆了近一個時辰，喬大彪的親兵前來回話，說守備大人今天公事繁忙，確實抽不出時間前來赴宴，請知州大人海涵什麼的。

親兵過來回了話後，不等吳知州有什麼反應，轉身就走。

吳知州氣了個半死。好一個喬大彪，每次推脫的借口都是一模一樣的，喬大彪難道不怕他翻臉嗎？

正當吳知州準備走人時，聽到天香樓的大門處傳來了一陣陣的吵嚷聲。

吵嚷的人正是周大壯。

周大壯那天剛好領了俸祿，來天香樓找一個叫「雲娘」的妓子。

雲娘原本是周大壯的隔壁鄰居，兩人青梅竹馬地長大。

十三歲那年，周大壯家中託了人去雲娘家提親。

雲娘父親病重，雲娘家要周家拿十兩銀子的聘禮。

周大壯家窮的叮噹響，別說十兩，就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出。

為了給雲娘父親治病，雲娘被家人賣了。

周大壯一直對雲娘念念不忘。每次想起雲娘，周大壯就覺得自己沒用。當初若是他能拿出十兩銀子，雲娘肯定已經成了他的妻子了。

幾天前，周大壯在街上見到了雲娘，說了幾句話後，雲娘就走了。

周大壯回了軍營後，輾轉反側了幾天。

周大壯當年以為雲娘是被家人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去了，沒想到被賣進了天香樓做妓子。

周大壯思慮了幾天，決定來天香樓找雲娘。

周大壯覺得，當年是他沒用，拿不出十兩銀子的聘禮，才會讓雲娘落入了風塵之中。

現在，他周大壯成了虎威軍的兒郎，一個月能賺一兩多銀子哩！雲娘若是願意跟他，粗茶淡飯他還是能養的起的。

周大壯想問問雲娘，願不願意讓自己替她贖身。

可惜，周大壯那點微薄的俸祿，連進天香樓的資格都沒有。

府城天香樓的管事叫瑛姑，是個五十來歲的嚴厲嬤嬤。

「我們天香樓可不是什麼下等地方，你沒銀子？趕緊走人。」瑛姑見周大壯拿不出銀子，叫護衛趕人。

周大壯又氣又急，忍不住嚷嚷著說：「老貨，你別狗眼看人低，你知道我是誰嗎？」

瑛姑心中打了一個「突突」。

周大壯的語氣太過自豪，瑛姑怕周大壯的真實生動是哪一家富貴人家的少爺。瑛姑見多識廣，富貴人家少爺喜歡扮窮的，瑛姑也不是沒見過。

「你是······？」瑛姑擺了擺手，讓護衛們暫時住手。

「我······我是虎威軍的炮手。紅衣大炮你聽說過嗎？一炮就能打出十多裡遠。我們守備大人從幾千兵士中，才選出了我這麼一個炮手，守備大人對我甚是看重。」周大壯挺了挺胸脯，高聲說。

能被喬守備挑選成為炮手，是周大壯最為自豪的事。這會兒免不得要拿出來在瑛姑面前自誇一下。

要不然，周大壯連天香樓的門都進不去，又怎麼見的到雲娘？

「呸~！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炮手？再怎麼精挑細選的炮手還不是大頭兵？一個小小的大頭兵，有什麼值得炫耀的？」瑛姑氣的臉都黑了。

瑛姑覺得自己被耍了。

虧的她還以為周大壯真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

「老貨，你敢看不起小爺？當心小爺我一炮把你們天香樓給轟成灰燼。」周大壯年輕氣盛，當然不允許瑛姑侮辱自己引以為傲的身份。

「滾滾滾！你有這個本事，還會只是一個大頭兵？當老娘是個傻瓜呢？」瑛姑翻了個白眼，叫護衛把周大壯給趕走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自從和周王兩家勾結著做起了倒賣官糧的「生意」，吳知州肯定要想多幾條後路。

紅衣大炮的威力，吳知州早就從邸報上得知了。這會兒聽到周大壯說，紅衣大炮的射程能達到十裡開外，吳知州的腦子裏閃過了一個主意。

吳知州讓人去把周大壯請進了天香樓，親自招待了周大壯。

就這樣，吳知州和周大壯搭上了關係，也從周大壯嘴裏探聽到了不少消息。

按照喬大彪試射紅衣大炮的規律，最遲今天或者明天黃昏，就是試射的日子。

到時候，只要周大壯故意把目標給改成官倉方向，吳知州的計謀就能得逞了。

到時候，官倉炸了，誰還知道官倉裏面有沒有糧食？

至於官倉被炸後，周大壯能不能留下一條命來問吳知州拿銀子，根本不在吳知州的考慮之中。

知洲衙門，後花廳裡。

崔世安有些坐立不安，

上好的碧螺春擺在崔世安面前，散發著悠悠的香氣，崔世安也沒心思抿一口。

崔世安的心中充滿了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