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萬歲爺說的對，您梳墮馬髻顯活潑。萬歲爺一會兒肯定會被娘娘的風采給迷住了。」赤霞捧著銅鏡，恭維了一句。

「是啊，娘娘，您這一裝扮吶！就像是十八九的姑娘家一般。萬歲爺肯定愛看。」橙光不甘落後，也跟著拍了一句彩虹屁。

只有碧玉沒做聲。

碧玉嘴拙，做不到像橙光那樣睜眼說瞎話。

上官蘭兒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就算打扮地再華麗，臉上抹的脂粉再厚，又怎能抹的平臉上歲月留下的滄桑？

沒見這些年來，天景帝除了時不時來汀蘭殿坐坐之外，已經很少在汀蘭殿留宿了嗎？

「橙光，你這小嘴天天就像是抹了蜜一般的甜。本宮都是當祖母的人了，怎麼可能和十多歲的姑娘家相比。」上官蘭兒站在鏡子前左顧右盼，嘴裏和幾個大宮女打著趣。

上官蘭兒在宮中呆了快四十年了。

早就練出了睜眼說瞎話的本能。

上官蘭兒其實一點都不想天景帝來汀蘭殿。

天景帝來一趟，上官蘭兒就要梳洗打扮地折騰一通。

天景帝不來才好呢！關上汀蘭殿的大門，她上官蘭兒就能猴子稱大王。

不過，天景帝要來，上官蘭兒可沒膽子攔著。

不僅沒膽子攔著，上官蘭兒還要做出一副雀躍的樣子。

誰知道她的汀蘭殿中，有沒有暗衛盯著呢？

幾十年的夫妻，上官蘭兒深知天景帝的脾性。只有天景帝嫌棄她們這些后宮妃嬪太粘人的份，並沒有她們嫌棄天景帝的份。

天景帝這人天生就沒有情情愛愛那根筋，女人和愛情對於天景帝來說，只是生活的點綴而已。

天景帝最愛的，首先是這個錦繡江山，就連天景帝自己，也被排在了錦繡江山後面。

兒孫更不用說，不知道被天景帝給排到哪裏去了。

上官蘭兒覺得，天景帝對臣子都比對自己的兒孫好。

「娘娘，奴婢可沒胡說，娘娘這胭脂還真神奇，不過抹了一點點，氣色就提升了不少呢！」橙光笑嘻嘻地說。

「小蹄子這是看上了本宮剛製好的胭脂了？行，赤霞，一會兒你去拿三盒胭脂，你們三個分一分。」上官蘭兒笑道。

「謝娘娘恩典。」三個大宮女急忙道謝。

胭脂什麼的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能得到娘娘的這份恩賜。

汀蘭殿中一片歡聲笑語。

上官蘭兒嘴上說著笑，心中卻一點都笑不起來。

上官蘭兒滿懷心事。

眼神透過鏡子中的身影，上官蘭兒的腦海中，在想像著自己四十年前的模樣。

歲月不饒人啊！她真的老了。

猶記得剛進宮的時候，她上官蘭兒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女，正是豆蔻年華時。

見到芝蘭玉樹般的天景帝，上官蘭兒的一顆心就牢牢地落在了天景帝身上。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一向為負數。

為了討天景帝的歡心，上官蘭兒做了不少讓自家父兄失望的事。

還好，她十年前就清醒了。

天景帝連太子的死都能利用，對她們這些聯姻的棋子，又能有多少溫情？

想起太子軒轅玉闕，上官蘭兒就不由得想起了先皇后歐陽敏。

這麼多年過去了，歐陽敏的容顏在上官蘭兒的腦海裡已經漸漸模糊了。

上官蘭兒隻記得進宮前，歐陽敏和她並稱京城雙姝。

歐陽敏和上官蘭兒同一天進宮。不過，歐陽敏是皇后，上官蘭兒是宜妃。

新婚夜，上官蘭兒坐在冷冷清清的汀蘭殿，耳聽著椒房殿那邊隱隱約約傳來歡快的鼓樂聲，一夜未眠。

上官蘭兒恨歐陽敏，也恨自己的父兄不如人家歐陽敏的父兄有出息。

上官蘭兒覺得歐陽敏之所以能當皇后，不過是因為天景帝要仰仗歐陽家的定北軍罷了。

歐陽敏死後，上官蘭兒一度以為天景帝會封自己為後。畢竟，那時候的上官家，發展的勢頭甚是迅猛。

可惜，上官蘭兒盼了一年又一年，天景帝卻沒有絲毫動靜。

如今，上官蘭兒進宮也快四十年了。

當年的美夢，上官蘭兒早就扔到腦後去了。

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皇后不皇后的，上官蘭兒不在乎了。反正，天景帝的后宮中一直沒有皇后在，她上官蘭兒這個宜妃，就是后宮第一人。

上官蘭兒現在唯一在意的，是她的兒孫。

上官蘭兒想在自己閉眼前，為兒孫們掙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天景帝死前若是不立太子，天景帝死後，等待著軒轅金剛這一脈的，不知是禍還是福。

上官蘭兒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孫沒有好下場。

天景帝到達汀蘭殿的時候，上官蘭兒已經打扮地雍容華貴，帶著一大群人等在宮門口了。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見到天景帝，上官蘭兒屈膝下拜。

宮女和太監們跟在上官蘭兒身後，「呼啦啦」跪了一地。

「蘭兒，快起來，在殿內迎一迎倒還罷了，你怎麼跑到門外來了？」天景帝走上前兩步，扶住上官蘭兒的胳膊，把人給扶了起來。

「臣妾想早點見到皇上。」上官蘭兒直起身子，嬌噌了一句。

「天氣還未轉暖，蘭兒要注意身體才是。」天景帝笑眯眯地說。

「是，臣妾謝皇上關心。」上官蘭兒應了一聲，心中警鈴大作。

天景帝今天來找她，絕對沒好事。

要不然，天景帝這個「鋼鐵直男」才不會說這麼好聽的話來哄她。

天景帝和上官蘭兒各自心懷鬼胎，攜手走進了汀蘭殿中。

剛坐下，橙光端了剛沖好的茶上來。

天景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忍不住讚歎了一聲：「好茶~！」

「皇上，這是我兄長剛讓人捎給我的明前龍井，是今年剛出的新茶，皇上若是喜歡的話，臣妾一會兒叫赤霞包上半斤，讓李總管帶走。皇上您放在上書房中，慢慢喝就是。」上官蘭兒笑盈盈地說。

「蘭兒可真是小氣，這麼好的茶，隻給朕半斤麽？」天景帝調笑道。

上官家在江南有幾個大茶園，出產的龍井和毛尖在整個軒轅王朝都是出了名的。

上官家對上官蘭兒很看重，每次新茶下來，都會挑一些最頂級的送進宮中。

不過，按照往年，上官家今年送茶的時間，好像提前了半個月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