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坐在凌雲對面的陳曉燕，哦不，現在應該叫她陳馨予了，發現她倒是變了很多。

打扮得比以前更精緻了，人也瘦削不少，關鍵她沒了精氣神，整個人都是空的，以前那股子猛勁兒都不知去哪兒了。

這次這個跟頭她是跌大法了，把她這麼多年的積蓄全部給掏空了，還欠下了一屁股債。

想到這裡，凌雲知道她的來意了，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沒想到他們姐妹也到了這樣的地步了。

凌雲把保險箱打開，取出一串價值數十萬的項鏈，陳馨予看到凌雲拿出了項鏈，她整個人都不自覺地站了起來，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那串項鏈。

不知道為什麼，凌雲對陳馨予貪戀的眼神感到厭惡，前所未有的討厭，她何時變成這樣子了。

凌雲把那串項鏈放在茶幾上，然後對陳馨予說：「這串項鏈你拿去賣掉吧，足夠日常開銷了，記住，餘下的錢你收起來，防身之用。」

陳馨予猛地點點頭，然後伸手就要來拿這串項鏈，凌雲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住了那個相連盒子，陳馨予見狀，往自己面前拉了一拉，見凌雲不撒手，她有些著急了，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凌雲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地給她，凌雲得叫她立誓，再也不許去碰高利貸，凌雲也是為了她好，那玩意兒，早晚是個死字。

「項鏈可以給你，你必須給我發誓，再也不會去借高利貸了。」

陳馨予立馬站了起來，右手舉起，然後朝著天花板就開始起誓，她說：「我陳馨予對天發誓，如果我再去借高利貸，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馬上……」

「好啦好啦，至於說那麼毒嘛。」凌雲聽她那話，凌雲心裡都瘮得慌，凌雲鬆了手，她拿過了那串項鏈，打開，連聲驚叫，拿起那串藍鑽項鏈，愛不釋手。

這很正常，沒有幾個女人能抗拒如此完美的藝術品，愛美是他們的天性，陳馨予如此。

陳馨予似乎也知道自己失態了，她馬上把項鏈重新放回項鏈盒子裡，然後對凌雲就是一鞠躬，誠懇地說道：「凌雲，我真的得好好謝謝你，沒有你的幫助，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幫畜生簡直不是人，他們真的會宰了我的……」說著說著，陳馨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伏在沙發靠墊上，嚎啕大哭起來。

看著她這副樣子，凌雲也跟著心痛，以前那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沒想到淪落到這個地步。

凌雲心有不忍，把紙巾給陳馨予遞了過去，可是，凌雲再也不會為她親自拭淚了。

短短的幾年的時間，他們都變了太多了，他們再也不是那對能在夜晚暢聊到天明的好玩伴了。

現在的他們，中間已經隔了一睹看不見的牆，凌雲可以幫助她，凌雲可以給她重新開始的機會，凌雲甚至可以幫她還清高利貸。

但讓凌雲現在再喊她一聲凌雲，凌雲真的覺得有些彆扭了，那麼熟悉的稱呼，現在卻是變得那般陌生。

如今，她連名字也變了，再喊她陳曉燕，也不妥了。

她現在變成了陳馨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凌雲十分陌生的人，凌雲和她要重新建立關係，凌雲對她的認知僅僅限於她身份證上那三個冰冷的字元——陳馨予。

她連起誓的時候都稱自己是陳馨予了，凌雲還那麼糾結幹嘛，簡直是笑話。大概她也是想忘記過去吧，給自己一個機會重新開始吧，但是，拋棄過去，真的那麼容易嗎？

陳馨予接過凌雲遞給她的紙巾，然後抽出幾張，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凌雲看得清楚，眼睛都紅腫了，肯定是真哭，她也有委屈啊。

然後，她又和凌雲聊了一下她在那段黑暗歲月裡發生的事情，凌雲是一邊聽，一邊覺得好笑。

怨不得別人，只能怪她自己，誰叫她好高騖遠呢，貪圖富貴享樂，傻傻地以為會有人捧她出名呢。

在他們還小的時候，陳馨予就不止一次地向凌雲講自己是多麼渴望成為一名藝人，能出名，能一飛衝天，能有一個好人來疼自己。

凌雲那時還傻傻地隨聲附和，以為這是一個很美好的理想，直到凌雲聽到陳馨予這個悲慘的故事的時候，凌雲才發現，凌雲真的是錯了，陳馨予要的不是理想，她要的只是錢和享樂而已。

不然，以她的精明，是根本不會吃虧上當的。

陳馨予有多少次機會能發現這是一個多麼可笑的騙局啊，可是她一再麻痹自己，試圖說服自己，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假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最終，落得個人財兩空的境地，這能怪誰，這真的只能怨她自己了，盲目聽信他人的花言巧語，最後把自己也折進去了。

凌雲也打起精神，好言安慰這位可憐又可恨的女人，她也似乎從凌雲這裡得到了久違的一絲溫暖，一直抓著凌雲的手不肯放，她的手是冰涼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想必，她此刻的心也是冰涼的吧。

牆上的鐘已經指向一點了，凌雲也哈欠連連，凌雲現在已經不是在會所時候的凌雲，想睡到幾點起來都行。凌雲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受凌雲的自己的控制了，凌雲必須睡了，明天凌雲還有一大推事情要處理了。

陳馨予的突然造訪，註定凌雲今晚的睡眠質量不會太好，凌雲也想起很多事情，這讓凌雲很苦惱。陳馨予似乎也意識到了很晚了，她看著凌雲，嘴角翕動，似乎有話要說。凌雲實在是耗不起了，凌雲把話挑明了，凌雲實在是困了。

「有什麼話就說吧，時間不早了。」

「凌雲……我今晚想和你睡，我怕今晚做惡夢……你別誤會，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我就想靠在你手腕上，明白我的意思麽……」陳馨予說這話的時候，聲如蚊吶，已經低不可聞。

凌雲看著她的模樣，連聲嘆氣，這個要求是凌雲曾經在夢裡無數次想過的。

那時候她高傲如白天鵝一般，對凌雲是嗤之以鼻的。

沒想到，這麼多年，就倒過來了，是她向凌雲提出這個要求了。

凌雲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拒絕她，凌雲答應了她的要求，雖然凌雲知道，這對他們的關係修補無濟於事，但是，凌雲想受人恩惠就要報償，陳馨予曾經給凌雲的溫暖，凌雲不會吝嗇回饋的。

那一晚，他們倆躺在一張床上，彼此背對著，沒有再說一句話。他們現在躺的床比起他們當初宿舍的那張床，不知道要柔軟舒適多少倍呢。但是床換了，人沒變，心卻越走越遠了。

凌雲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了陳馨予的極為輕聲的啜泣，似乎，她也再為他們的疏遠而懊悔不已呢。凌雲拉了拉被子，望著窗外的月亮，也是輕嘆一聲，想起過往的種種，也跟著流下了淚水。

不過，這眼淚凌雲不是為陳馨予流的，是為凌雲自己而流的，是為了紀念他們那段雖苦卻甜的親密友情。如今凌雲看似高居高位，富貴榮華唾手可得，但是誰都不知道，凌雲內心對於那份簡單純粹友情的嚮往，想要回到過去，太難了。

就好比天上的月亮，它都有陰晴圓缺，更不用說他們的人生了。或許，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成長，才能慢慢變得強大起來。凌雲只是希望，他們走得彎路少一點，受到的傷害少一點；得到的溫暖多一點，獲得的尊敬多一點，這樣就是一段無悔的青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