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聲音，祠堂裡的人都怔住了，一個個都驚訝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渝北慌忙回過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那個站在門口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睜大了眼睛，忽然捂住了嘴，喉嚨裡發出低沉嗚咽聲……

渝晟看著站在門口的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總算是來了，他還擔心他趕不及呢。

渝江山和渝光年的眼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讓人看不明白。

齊默一步一步走進祠堂，他看著跪在地上滿臉是淚的渝北，心都要碎了。

「渝爺爺，渝叔。柔姨，大哥。」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屋裡的眾人。

齊默閉上眼緩了緩腦海裡的眩暈感，然後掙開眼。一字一頓，「我愛渝北。」

他的聲音很沙啞，但是一點也不影響他擲地有聲的說出這句話。

餘光年和余江山瞪大眼睛看著一步一步走過來的齊默，神色複雜。

齊默在渝北的身邊停下來，他低下頭，注視著跪在地上仰起頭盯著自己的人兒，然後，在她身邊筆直的跪了下來。

「三哥……」渝北捂著嘴。終於哽咽出這兩個字。

齊默挺直背脊，望著供台上渝家的列祖列宗，再次開口，「我愛渝北。很久以前就愛上她了。」

很久以前是多久？

齊默不記得了，可能是朝夕相處中不知不覺的對她產生了感情，也可能是在她第一次對自己說喜歡他的時候，也或許是，當晚她說許願要嫁給自己的時候。

答應渝爺爺和渝叔叔離開渝北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能做到，其實這幾年在燕城他也確實做到了，不去想她，不去聯繫她，將她從自己的世界裡全部抹除。

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意外，又有多興奮，如果不是擅長了演戲偽裝，他肯定早就在她面前露餡了。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會不自覺地泄露自己的真實情緒。

因為身份的意原因，他曾經選擇逃避，選擇放棄，可是，在知道那個自己深愛的人，無論怎樣都不肯放棄自己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麼可笑了。

對渝北，又是多麼的殘忍了。

他們彼此相愛，她可以為他放棄整個渝家，如果他在這個時候還要選擇將她推開的話。那他還有什麼資格愛她？又有什麼資格被她愛？

葉幽幽昨天的話所得很對，這世界上除了生死攸關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就都能找到辦法解決。

齊默無聲的握住渝北的冰涼的手，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齊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余江山擰著眉，手裡的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發出噔的一聲。

齊默抬起頭，看向渝老和渝光年夫妻，他緊緊的握住渝北的手，開口道：「爺爺，渝叔叔，我很感謝渝家對我的養育之恩。如果不是渝家，不是你們，我齊默不會有今天。」

齊默握緊渝北的手，他看著他們，「對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答應你們離開渝北，我愛她，無論發生什麼事，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開她的手。」

「小默，你……」渝光年盯著齊默那堅定的眼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渝江山重重的哼了一聲。神情異常嚴肅地盯著齊默，：「小默，有些東西是不可逾越的。」

齊默眼神暗了下來，他開口：「如果您是指身份的話，那確實沒有辦法，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也無法選擇擁有一個怎麼樣的父親，這是我一出生就註定了的，我改變不了。」

齊默頓了一下，他抬起頭，眼神十分堅定地盯著渝老和渝光年，「但是，我可以選擇成為一個怎麼樣的人，當初您親自將我帶回渝家，渝叔親自給我了渝家三少爺的身份，那麼我就是渝家的人。堂堂正正的渝家人，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我自己心裡明白。」

渝光年看著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心裡忍不住一酸，「小默，有些事情……」

渝江山打斷他的話，語氣鋒利如刀，「渝北是渝家唯一的繼承人，她的丈夫將來會是渝家的當家人，要與你一起擔負整個渝家，小默，你的出生終究是不合適。」

渝北三兩步跪到他的面前，哭道：「爺爺，爸爸，如果您們那麼在意三哥的身份當初為什麼還要收養他，三哥的父親殺了人坐牢，這和三哥有什麼關係，他那個時候才幾歲，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齊默跟著跪過去。和渝北並著肩著肩跪在渝老和渝光年的面前，眼神充滿堅定的光，「爺爺，渝叔叔，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一個人撐起整個渝家，可以讓整個渝家以我為榮，是不是那個時候我的出身也就不重要了？」

渝光年一怔。

渝江山看著他，略微渾濁的眼眸微微眯起。「你能成為那樣的人嗎？」

「我能！」

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在祠堂響起。

不帶一絲猶豫。

齊默的視線在祠堂裡的眾人身上一一掃過一圈，再次重複，「我能做到！」

無論如何，她也一定要做到。

為了渝北。為了自己，也為了渝家。

渝江山看著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微微地嘆口氣。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醫院葉幽幽那丫頭是的話了。

他這一生遺憾已經夠多了。他不想自己的子孫因為自己而存在什麼遺憾。

他們都是他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孩子，說到底，他還是忍不下心啊。

至於，那件事……

他抬起頭看向供台上的牌位。良久都沒有說話。

渝光年看著跪在地上的渝北和齊默，也一句話不說。

只有渝晟和杜芸柔兩個相視一眼，眉眼間露出一絲輕鬆的神色。

齊默終於說這句話了。

半晌，渝光年看向渝江山。開口叫了一聲，「爸。」

「唉……」寂靜的祠堂忽然聽見一聲綿長的嘆息聲。

渝江山看著渝北和齊默，「小默，記住你今天跪在這裡說的每一個字，你說你愛小北，無論發生什麼事一輩子都不會放開她，你說你是堂堂正正的渝家人，你說你要讓渝家以你為榮，今天，渝家所有的人都在這裡，你既然說了，就最好不要讓我們失望。」

「爸。」渝光年微微皺眉，想要說什麼卻看見自己老爹一臉無奈的樣子，終究是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

齊默點頭，「爺爺，我說到做到。」

渝江山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有些事情，真的是沒有辦法啊。

但願他所擔心的事情永遠不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