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葉幽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轉而向臥室望去。

臥室裡，一位約莫五十來歲的婦女癱坐在地上，她穿了件藕色的睡衣，身子很單薄，長發有些凌亂地披在肩頭，左手拿著一片鋒利的花瓶碎片，滿手都是刺目的鮮血。

她坐姿有點奇怪，左腳以不太正常的姿勢曲著，小腿的地方高高隆起，似乎是受傷腫了起來。

她的情緒很激動，渾身都在抖，但還是緊緊地捏著手裡的碎片，就算被碎片劃破了手，也不鬆手。像是不知道痛一樣。

她，就是顧瑾寒的母親？

葉幽幽完全不敢相信……

顧瑾寒的母親，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她不敢動，怕刺激到屋裡的人，只能站在門口看著顧瑾寒。

顧母搖著頭。歇斯底裡地大喊：「不，不，滾，都滾，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顧瑾寒。」葉幽幽一驚，怕顧母傷到顧瑾寒，上前去拉他。

「滾開！」顧瑾寒揮開她，眼睛被顧母滿手的鮮血染紅了。

葉幽幽一個踉蹌，差點跌倒。還好後面的裴影扶住她。

「瑾寒，我的寒寒，我的寒寒。」顧母突然定住了，慢慢垂下舉著瓷片的手，看向四周。

顧瑾寒像是看到了希望。試探著上前幾步，「媽，我在這裡，我是瑾寒。」

「……寒寒，你是寒寒？」顧母盯著他，突然尖叫一聲，重新舉起手裡的瓷片，情緒比剛才還要激動，「你不是，你把我的寒寒怎麼樣了？我不要見你，你滾，你滾，我不要見你……」

「好，媽你別激動，我走我走。」顧瑾寒白了臉色，不敢再上前，退到了門口。

「寒少，再這麼下去，老夫人會失血過多的，再加上她本來的病情……」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急得滿頭大汗。

要是今天顧老夫人有個什麼好歹，他們都別想活了。

顧瑾寒緊緊地捏著拳頭，額上青筋暴跳。

葉幽幽盯著她，心臟被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悲傷刺痛了。

他現在一定很難過，很心疼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鼻子一酸，很想哭，她心疼他的心疼。

「寒寒，寒寒你在哪裡，你別怕，媽媽會保護你的，寒寒。寒寒，你在哪裡？寒寒……」

屋裡傳來顧母呼喊。

葉幽幽突然想起什麼，眼前一亮。

「準備麻醉槍……」

「阿姨，您忘記了嗎？顧瑾寒去給你買糖了。」

顧瑾寒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葉幽幽的聲音響起。

葉幽幽往前走了一步，臉上帶著天真爛漫的笑。

「你……你……別過來。」顧母緊張地舉著瓷片對準她。

「葉幽幽！」顧瑾寒怒吼一聲，上前想要將她拉出來，誰知道顧母一見到他，就尖叫起來。

「啊，你滾，你別過來，你滾！」

「好好好，阿姨你別激動，我這就讓他滾。」葉幽幽一把按住顧瑾寒的肩膀，對上他憤怒的眼光。用嘴型說：相信我。

「出去出去，臭男人，人家不願意見你你還來在這裡幹什麼，出去出去。」把他推出去，葉幽幽又將門關上。

當然不是真的關上，她留了門縫，讓他可以通過門縫看清臥室的情況。

葉幽幽回過頭來看向顧母，笑嘻嘻地說：「好了阿姨，我把壞蛋趕走了。」

「你為什麼還不走，你是誰？」顧母警惕地看著她。

「阿姨，我不能走，我答應過顧瑾寒在他回來前要陪著你的，免得您一個人孤單。」葉幽幽雙手合十，眨巴這大眼睛，「拜託啦阿姨。我不想不守信，要不然顧瑾寒會討厭我的，你就讓我陪著你好不好嘛，我保證乖乖的，好不好嘛？」

「你……」顧母呆愣了幾秒，緩緩地放下了碎片，「寒寒呢，你剛才說他去哪裡了？」

葉幽幽不動聲色地上前兩步，「買糖呀，阿姨您不知道，那邊新開了一家糖果店，裡面的糖都是進口的，顧瑾寒知道您喜歡所以就去買了。」

「買糖去了，寒寒去給我買糖了。」顧母點了點頭，好像在冥想什麼，忽然又皺起眉來盯著葉幽幽。

「為什麼他還不回來，天都黑了。」

葉幽幽抓了抓頭髮，阿姨啊，您反應要不要這麼快。

「那是……那家店新開張，人多。排好長隊呢。」

顧母似乎相信了這個理由，點了點頭，喃喃道：「我的寒寒，寒寒。」

葉幽幽也跟著坐在地上，怕她再問一些自己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眼睛一轉、

「阿姨，您是不知道，顧瑾寒他好笨，明明他早就可以回來了。」

「嗯？」顧母皺著眉看向她。

葉幽幽嘻嘻地笑了笑，往她身邊靠了靠，「他中午就出門了，可是忘記帶錢了，手機也沒帶，然後只有回來拿錢，這一去一來，加上那家店新開張人多，所以現在還沒回來。」

顧母點點頭，真的相信了她的話，「這樣啊，這孩子，這麼著急幹什麼，明天去也可以。」

「顧瑾寒她孝順您嘛。」葉幽幽又往她身邊靠了靠，見她沒有表現出抵觸，於是又靠了靠，最後直接坐在了她旁邊。

「寒寒。很乖的。」顧母依舊在低喃。

「阿姨，您真好，不趕我走，這樣待會兒顧瑾寒回來就不會生我的氣了。」葉幽幽試探性地碰了碰她的手臂，見她不躲，於是緩緩挽上她的手臂，腦袋還在她肩上輕輕地蹭了蹭。

「你……你……是寒寒的朋友？」顧母盯著葉幽幽，她剛才那親昵的動作讓她徹底放下了心防。

「是啊，阿姨，我好喜歡顧瑾寒的。可是她不喜歡我。」葉幽幽說著低下了頭，沒一會，肩膀就一抽一抽地顫抖起來。

「孩子，不哭，不哭。」顧母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想要去拍她的肩膀又看看自己手裡的瓷片，猶豫著。

葉幽幽的哽咽聲傳來，肩膀顫抖地更厲害了。

顧母這下不猶豫了，放下手裡的瓷片，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哭，不哭，寒寒會喜歡你的，你這麼可愛。」

「真的？」葉幽幽抬起頭，驚喜地看著顧母。避開她掌心的收口，小心地握住她的雙手。

「嗯，你這麼喜歡他，他也會喜歡你的。」顧母點頭，女孩兒臉上的笑感染了她。讓她也笑了起來。

葉幽幽點頭，朝門口瞟了一眼，向顧瑾寒投過去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