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夏季，太陽落山後山頂的氣溫還是會下降。

沒在屋外呆多久，顧瑾寒就推著顧母進了屋。

葉幽幽跟著走進去，一陣誘人的飯菜香從飯廳傳來了。

她中午本來就沒怎麼吃，下午拍完戲又是賽車又是乾架的，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餐桌上每一樣菜都做得極其精緻，味道完全可以媲美五星級的廚師。

他們剛坐下，顧母就看向一邊的陳媽。

而陳媽馬上會意她的意思，從一旁拿過一個三層的飯盒遞給她。「老夫人。」

顧母接過飯盒，纖細的手拿起筷子將桌上的糖醋小排、青菜、還有清蒸鱸魚分別裝了一半在飯盒裡。

她做得很認真，動作很緩慢。把這三樣菜整齊地擺放在飯盒裡。

葉幽幽一頭霧水地看著她的動作，又看看顧瑾寒，見他默默地盯著顧母，將一個她夠不著的盤子端起來放到他面前。

這是在給誰留飯嗎？

「媽，您這是？」忍不住心裡的疑惑，她還是問出了口。

顧母裝好菜。小心翼翼地將蓋子蓋上，交給身旁的陳媽，這才看向葉幽幽。

她蒼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給寒寒留的，他上補習班去了，會很晚回來。」

葉幽幽一怔，看了眼顧瑾寒，轉而看向顧母，忍住眼睛的乾澀，甜甜一笑，「媽，能做您的兒子，寒寒真是太幸福了。」

一頓晚飯，基本上都是她一個人在巴拉巴拉說話，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有趣的事情都說了個遍，神情淡然的顧母被她逗笑了好幾次。

顧瑾寒臉上也有淺淺的笑意，不知道是被葉幽幽的話逗笑了，還好是因為看見顧母笑了。

一晚上葉幽幽的臉上始終帶著溫暖而又開心的笑，像個得了莫大好處的孩子，眼睛裡都能看見笑意。

至少在顧瑾寒和顧母的眼裡，她很開心。她臉上的笑容一直到吃完飯也還沒有褪去。

一直到晚飯結束，顧瑾寒推著顧母上樓去休息，葉幽幽才停下來。

他沒有跟著上去，而是將空間留出來讓他們母子共處。

偌大的客廳突然安靜下來，傭人各做各的事情。

剛才還精神奕奕滿面陽光的葉幽幽，此時卻抱著手臂一個人坐在沙發裡盯著地上的某一點出神。

剛才在飯桌上顧母給顧瑾寒留飯菜那一幕，觸動了她。

即使顧母現在不認得顧瑾寒，即便她神志不清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是她的心中還是一直記掛著「寒寒」。愛著「寒寒」。

母愛果真是偉大的，如果她的母親還在世，應該也是很愛很愛她吧。

葉幽幽嘆口氣，她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一顆糖，含在嘴裡，然後揚起頭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努力地將眼淚憋回去。

「少夫人，您怎麼了？」看葉幽幽坐在沙發裡一動不動，臉色難看。一旁的裴影走過來問。

葉幽幽回過神，胡亂抓了抓頭髮，擠出一絲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那就好。」

裴影點了一下頭，正準備往外走，就被葉幽幽叫住了，「裴影，你跟在顧瑾寒身邊多少年了？」

裴影頓了一下才回答，「六年

「哦。」葉幽幽撐著下巴，點了點頭。

六年，正好是當初顧瑾寒從國外回來。而她被送出國的時候。

能在顧瑾寒身邊待這麼長時間，應該是他十二分看中又十分忠臣的人吧。

葉幽幽看著她，突然又問：「裴影，是不是除了媽清醒時候，顧瑾寒每次來這裡都會化妝改變一下容貌？」

裴影猶豫了一會兒，「……是。」

想了一下，他又說：「其實寒少除了在老夫人意識清醒的時候是白天來這裡以外，其餘時候多半是晚上等她休息了之後才來。」

葉幽幽不知道這些，聽裴影說了，腦海裡出現顧瑾寒小心翼翼地坐在顧母床前，不敢吵醒她就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的畫面。

她的心越發難受了。

葉幽幽低下頭，輕嘆一聲，「顧瑾寒和媽的感情真好。」

說完這句話，她又笑了，笑自己說的是廢話。哪裡有和自己母親感情不好的兒女。

只不過她是福薄，母親過早離去了而已。

「對了，那今天……顧瑾寒怎麼突然想起過來陪媽吃飯？還把我也叫來了。」

倒不是她不願意來，只是覺得奇怪，看顧母今天的精神似乎也不是很好，顧瑾寒選擇今天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吧。

「……今天。是老夫人的生日。」

「咦？」葉幽幽盯著裴影，一臉的驚訝，「怎麼沒人告訴我。剛才吃飯的時候顧瑾寒也沒提。」

「對寒少和老夫人來說，一起吃頓飯已經足夠了。」

葉幽幽抿著唇，點了點頭。

也是。顧母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活在自己的記憶裡，要是突然告訴她今天是她生日。她肯定會覺得奇怪，說不定還會刺激到她。

如果她意識清醒的話，應該也是希望在生日這天能有顧瑾寒陪在她身邊吧。

想到顧瑾寒在今天這樣的日子把自己也叫過來了。葉幽幽心裡就一陣暖意。

不管他已經把她當做了自己人，還是他只是想讓她能陪顧母說說話，哄她開心，她都覺得滿足。

至少她知道了，顧瑾寒心裡還是有一點她的地位的，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點點。

葉幽幽突然想起外面那些保鏢，抬起頭問裴影，「裴影，外面那些保鏢是雇來攔顧啟赫……」

「少夫人！」裴影打斷他的話，面色帶著幾分肅然，「顧爺的名字，在這裡是禁忌，特別是在老夫人面前絕對不能提。」

葉幽幽還是第一次見裴影這麼嚴肅，她呆愣著點點頭。

光是看到和顧啟赫相似的顧瑾寒就會刺激到顧母，要是再提到那個名字，說不定顧母還會像上次那樣發病。

她往樓上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怪不得顧瑾寒和他父親關係那麼不好，應該就是因為媽這個樣子全是他害的吧。」

說起來她和顧瑾寒的遭遇還真是像，不過他比自己幸運，至少，他母親現在還活著，他還能看到她，能感受到她的關愛。

正想著，樓上傳來腳步聲，葉幽幽一抬頭就對上顧瑾寒清冷的眸子。

顧瑾寒面無表情地從樓上下來，邁著修長的腿，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頓時投下來一塊陰影，將她籠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