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外的走廊。

充滿消毒藥水味道的走廊，一片肅殺。

葉幽幽瞪大眼睛，淚水無聲的從眼眶裡流出來，臉色漲紅，灰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脖子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嘴裡瀰漫著一股鐵鏽的味道。

葉幽幽淚眼朦朧的盯著顧瑾寒充血的眼睛，裡面瀰漫的殺氣讓她心如刀絞。

她可以輕而易舉的掙脫他的桎梏，她甚至可以輕鬆從這裡脫身離開……

可是。她怎麼舍在這個時候讓他一個人面對母親的離世。

她怎麼捨得讓他一個人獨自難受痛苦。

她怎麼能……

葉幽幽想起顧母，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些監控畫面，心裡一片死灰。

如果。真的是她……

他要為顧母報仇嗎？

也是應該的……

「寒少！」忘憂看著葉幽幽無力的閉上雙眼，心裡猛地一顫。

「寒少，裴影還沒回來，幽幽身上的血跡有可能不是老夫人的，事情沒查清楚，您這樣……」

趙逸見顧瑾寒似乎真的想要掐死葉幽幽。趕緊衝上前來抓住他的手，「老大，嫂子還懷著身孕。你就算不考慮別的，你也想想你們的孩子啊！」

「對啊，寒少，孩子是無辜的！」

孩子兩個字，讓顧瑾寒心裡猛地一痛，他狠狠的瞪著葉幽幽由紅變白的臉色，驀地，鬆開了手。

「咳！」

突然被放開，葉幽幽滑倒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口鮮血，喉嚨火辣辣疼得個厲害。

她想站起來，然而身體一絲力氣都有，頭腦一陣眩暈，緊接著，眼前一黑。

……

葉幽幽站在小雅清苑的花園裡，有些冷。

涼亭裡，顧母正在拿著修剪好的鮮花插進花瓶裡，舉止優雅。

她還穿著夏日的旗袍。頭髮一絲不苟的盤在腦後，臉上帶著溫婉慈祥的笑容，

突然，下雪了。

不過一瞬間，四周就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葉幽幽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朝涼亭裡跑去。

葉幽幽將外套披在顧母身上，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媽，下雪了。我們回屋吧。」

顧母抬起頭來看她，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好。」

話落，顧母就站了起來。

葉幽幽親昵的挽住她的胳膊，扶著她的往屋裡走。

突然，顧母腳下一滑，葉幽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手中卻是一片濕熱。

葉幽幽猛地低下頭，只見手中一片鮮紅。

「幽幽。你……」顧母捂著被一把小刀刺中的肚子，不可置信的看著葉幽幽。

「媽！」

「媽！」

「媽——！」

寂靜的臥室突然響起一聲低沉沙啞的嘶吼！

葉幽幽猛地睜開眼，如同擱淺的魚，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渾身冰涼，乾啞的喉嚨傳來火辣辣的痛。

她怔怔的盯著天花板，眼神空洞無神。

房間裡隻亮了一盞昏黃的壁燈，視線不是很清晰。

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好半晌，葉幽幽才緩慢的回過神，她眨了眨眼眼睛，看著頭頂熟悉的水晶吊燈。

這裡，是帝苑一號。她和顧瑾寒的臥室。

她閉上眼，回想了片刻，思緒一點點變得清明……

媽，去世了……

葉幽幽伸手撫上自己的脖子，每吞一口唾沫，喉嚨就像是在吞刀子一樣，疼得厲害。

可是，這點痛，遠不及心上疼痛的半分。

「醒了。」

一道冰冷而又熟悉的聲音驀地在臥室裡響起。

葉幽幽背脊一僵，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下一刻，就對上了一雙被殺氣籠罩的眸子。

顧瑾寒坐在沙發上，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黑色的皮鞋。

他。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他的手中，拿著幾份文件。

葉幽幽盯著顧瑾寒眼睛，被他眼裡睥睨的殺氣嚇得背脊發寒，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

葉幽幽張了張嘴，喉嚨艱難的發出三個沙啞的字。「顧瑾寒……」

話音一落，葉幽幽眼裡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顧瑾寒盯著她，緩慢的站起來。走向床邊，至始至終，臉上都裹著一層冰雪。

「顧瑾寒……」葉幽幽抬起頭。即便每說一個字，喉嚨都十分的疼，卻還是忍不住要叫他。

「葉幽幽。」

冰涼的手指一下子扼住葉幽幽的削尖的下巴。顧瑾寒死死的盯著葉幽幽的眼睛，深惡痛絕。

「你怎麼敢！！」

嘩地一聲，文件摔在床上。幾頁沒有裝訂的紙張四散開來。

葉幽幽看著上面的內容，這是她外套上血跡的化驗結果。

最下面顯示的檢查結果觸目驚心。

葉幽幽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她衣服上的血，是顧母的！

真的是她……

真的是她！

顧瑾寒狠狠的捏著葉幽幽的下巴，眼裡恨意翻湧。

「葉幽幽，你怎麼下得去手！」

「她那麼喜歡你！」

「她對你那麼好！」

「她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葉幽幽盯著顧瑾寒，淚水如卸了閘的洪水，她張了張口，想解釋，可是一瞬間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不起，顧瑾寒……我……」

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葉幽幽緊緊的咬著唇，雙手揪住被子，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聲。

「對不起？」顧瑾寒瞳孔劇烈的收縮，手裡的力道幾乎要將她的下顎捏碎。

她承認了！

顧瑾寒盯著葉幽幽，眼底的殺氣剎那間狂風驟雨般全部釋放了出來。

突然一股大力猛地襲來，葉幽幽身體被狠狠的壓在床上。

「啊！」葉幽幽沙啞著嗓子叫了一聲。

顧瑾寒一隻手抓住葉幽幽的雙手舉過頭頂，另一隻手大力的捏住她的下巴，周身散發著來自地獄般的戾氣。

「葉幽幽，幽靈九號，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這個局，花了你不少心思吧？」

葉幽幽盯著顧瑾寒，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怎麼說，「不……不是的，顧瑾寒……」

「葉幽幽。」顧瑾寒打斷她的話，聲音冷得讓人發顫。

「我們的孩子，才一個月不到，你居然就敢瞞著我，預約人流，想做掉他。」

葉幽幽渾身一怔。

什麼人流？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流掉肚子裡的孩子，她比任何人都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不……顧瑾寒……我沒有……咳咳……」

「沒有？」顧瑾寒盯著葉幽幽，怒火幾乎要將他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