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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龍婿》第1266章 生死塵埃
天上魚鱗般,曬穀不用翻……

一株株冬蟲夏草,一歲一枯榮,偏偏天際無數的烈日炎炎無情摧殘,壓榨他們稀少汁液。平日裏成群結隊的哨兵走過,或許會心生憐憫為它們悲嘆惋惜,順手摘取一把這些論為雜草的名貴藥材,將它們帶回軍營增添生機煮飯燒火。

可今日,雜草的叢生再也無法阻斷,廢土上斷斷續續蔓延堪比紅瑪瑙血紅的水流。那是什麼?

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不知——鬼知道!

當然是鬼,一群血色模糊面色猙獰恐懼的死屍怒目睜睜,就像空殼的老母豬,他們一個個身披煙熏火燎的焦灼皮膚,軀體內血肉掏空,像是殺豬去肉,廢棄豬皮。

可牲口是牲口,人畢竟是人!

「究竟是誰?如此殘忍?」夕陽下血色殘陽,明明極其美麗,可那人孤獨落寞,單單站在此處,便是一陣陳空虛孤寂。

身邊那窈窕淑女,更是白紗遮面,該死的美麗。

可所有人全部目光一分一秒沒有移動到那傾國盛顏上,像極了變態般一一動不動瞅著幾具死屍目不轉睛。

悲哀隨著四處亂竄的焦臭味一寸又一寸,匆匆鑽入鼻尖,誘導著人發自肺腑的打噴嚏。陳陽請了一隊苦力小工,幫忙一起抬屍體收拾現場,人流湧動在血海上擁擠繁雜。

空氣靜的快死了,呼吸難的快爆了極致壓抑的血肉翻卷,甚至散落一地翻了刃的刀鋒劍身比不上死屍的破爛皮肉。

屍臭味拔地而起,向著天空呼喊哀怨。

無人可以傾聽死者哀嚎,無人可以理解死者痛楚,唯有陳陽,真正死過一次,深受同感的,胃子裏發酵惡寒。

「他娘的,直特麽當這裏是亂葬崗了,亂丟亂放,什麼垃圾都往這裏丟!」旁邊群被叫來拉屍體的小工們拖著板車,一臉晦氣。

草鞋下一坨招曲到潰爛的腦花粘點站在鞋底,然後透過那一層破破爛爛的鞋板子,鑽進腳趾間讓人渾身發麻。

咚!咚!咚!

一腳又一腳,那小工惡狠狠踩踏幾塊飛瀉白色,血肉橫飛不算什麼,讓人倒胃的血流滿地,他卻依舊自顧自發泄,不理會周圍人持刀持槍,各自心寒惱怒的模樣。

一一砰!

耳畔接踵而至一抹轉瞬即近的踉蹌倒地聲響,人們抬眸從斯人已逝的悲哀中脫離,紛紛移目定晴往那人摔倒的方向。

一雙雙赤紅眼珠子直勾勾往他那裏聚焦,怒火千軍萬馬無可匹敵。

如若不是有沈欣一個姑娘家在旁邊他們不好意思大打出手,恐怕就算是陳陽在一邊發號施令,也少有人忍得住怒火。

可有人,不顧眼光,絕望經歷壓得他敢於關鍵時刻展露感情——趙乾宇!

趙乾宇怒火中燒,將就著手裏頭磨得滿是斑駁的粗繩子,狠狠抽過去:「狗東西!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晦不晦氣關你鳥事!」

連著一—兩下惡毒鞭打,雖然堪堪閃過那麼幾下,不過也僅僅是趙乾宇戲謔調戲故意打空的。連弩大弓他尚能幹百米外百發百中,更何況手感厚實輕快的皮鞭。

若換了平時,必然是穩準狠殺人取命手到擒來!

自信攻擊力拿捏得穩穩噹噹的,又如何,即便十分力尚存分一分力,也不是區區肉體凡胎能頂得住的!



很快下一鞭子急如電的飛速襲來,劈頭蓋臉的黑光一閃,狼狽在地隻敢毛蟲蜷縮的小工眼眶裏迸發出生死恐懼的淚珠,一滴滴毫不保留訴說怕死的心情。

蒼天啊!大地啊!老子抬尼瑪個棺材還要被人打!太扯淡了!

嘣~

隨鞭子急速弧度飄過,一甩之後跳進耳蝸的並非是清脆駭人的皮開肉綻淒厲慘叫,隨即沉悶頓住,修長皮鞭停在半空。

「老趙!莫要動了怒,擾了兄弟們安生!」

「你!你~哎……」趙乾宇火炭灼熱紅著眼死死凝定攔住手臂的陳陽,帥命難違,更別說是他打心底裡敬佩的陳陽。

面對戰友的無奈,陳陽更是無奈,他有什麼辦法?

現在無腦發泄等於自暴自棄。讓一群兄弟們白白犧牲!

沈欣冒看鼻頭惡臭上前勸阻,一手護住驚慌失措的小工手摘掉趙乾寶手裏的鞭子,鞭子並非掛在手指尖,而是牢牢地基錮,彷彿鋼熔鐵煉,融合在一起。

直到陳陽冷眼相楞,他才苦悶鬆手,鬱鬱悶悶的垂下拳頭。

哪有什麼氣打一處來,私自發泄的七情六慾啊!

趙乾宇之所以雷霆大怒原因唯一,他在躲避,逃避戰友們紛紛赴死的現實,不知多久,身邊曾經一位位並肩作戰的兄弟們,悄悄地可怕的無奈的從身邊離開,消逝。

他真的,沒辦法,沒辦法再繼續忍耐了。

回首曾經,除了後來的陳陽,與他攜手的戰友們,下屬們,像是秋天飄落在地的楓葉,忽快忽慢,走得早的離開了時間長河,走得慢的,還是無情的被歲月所遺忘,頂多留下一個牛逼哄哄值得探討的威名。

可那又如何?

他們存在的價值是什麼?

他們是戰士!他們是軍人!不是讓人擺在軍營裡觀賞的藝術品花瓶子!

可如今,即使是花瓶也有埋葬的泥土,將士們死不瞑目還未安靜入土為安,他一個豬狗不如狗屁不是狼心狗肺混蛋至極蒙了憂心的王八蛋!

竟敢!竟敢!

——踐踏戰友們為國犧牲,光榮赴死的遺體!

他不配!誰都不配!

可偏偏為什麼?陳陽若無其事原諒了這等小人,簡直是難以想像。

時光飛逝,趙乾宇滿腔怒火剛剛找到無禮小工這樣的出氣筒,陳陽便反應迅速阻止了自己。

別說出氣了,這會直接怒火中燒快要爆炸了啊!

沉浸於自己怒火滔天內心世界久久不能自拔,再清醒時,車水馬龍的案發現場獨獨留下一群打掃戰場的將士,還有不知思考些什麼蹲在碎裂年輪樹前思慮的陳陽。

空氣裡一只有力大手搭在顫抖肩頭,趙乾宇猛然回頭,愕然眼眶內映入陳陽淚眼汪汪。

他太過忘我,以至於陳陽從背後接近無所察覺。

透過眼光,打開眼眸上那一扇窗戶,趙乾宇成功注意到了陳陽埋藏在裏面的痛苦掙扎。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欣慰歡喜好還是該憤怒好,總之異常矛盾,就像是獨自養育子女的貧困婦女,又愛又恨。

「行了,一切盡在不言中,兄弟們的事情固然重要,不過……」陳陽話鋒一轉凌厲,語氣嚴肅,「別忘了,咱們為什麼而戰!」

是革命!

是新世界!

是新秩序!

是新的美好一天!

那是黑暗褪去光明蒞臨的白夜城!

而這一切的必須條件,是勝利。

內戰勝利,陳陽勝利!

「大家都是一開始做好了光屁股拔刀血屁股入土的準備,咱們各自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他們有全屍也算是最好歸宿了。」

陳陽回想起自己那一剎那黑眼,蘇醒於骯髒荒郊野外,各種噁心蠕動的蟲子掛在眉梢鑽進頭髮,皮膚殘留烏鴉尖銳尖嘴啄食的痕跡。

與他們這群有幸在墓地安屍的人相比,陳陽才是最大的不幸。

片刻後,趙乾宇如釋重負,拍拍陳陽緊繃臂膀黯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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