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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03章 近許者禿
小月牙島算是近海群島中部最繁榮的島嶼了。

不僅僅是名字很接近月牙島,地位也是。在海外的意義,就相當於齊國的「小臨淄」。

當然,對薑望來說,最重要的地方在於,有幾個老友在這裏。

薑望將要出海辦案的事情,先一步出海的晏撫早已告知許象乾他們。

而金針門武一愈已經伏誅的消息。對李龍川來說自算不得秘密。甚至於他們已經等了好些天。

用許象乾的話來說就是:「薑青羊,我可想死你啦!」

有詩為證:

「想兮想兮想死你,望兮望兮還不來!」

慷慨吟罷了,許象乾一臉得意:「怎麼樣,此句如何?一語雙關的意思,你們可聽出來了?」

設宴的地方在春風樓。

此樓號稱「海上春風,盡在此樓中」,自是聲色犬馬的頂級所在。

有許象乾在,樸素點的地方通常不用考慮。

「把薑望之望,化入盼望之望,實在妙極。許兄你詩藝大進,可喜可賀!」

薑望很有誠意地敷衍了一句,便轉問李龍川:「怎麼不見晏兄?」

「不知去了哪個島玩耍。」李龍川很懂薑望的意思,解釋道:「他走之前早已交代過此間主人,這次接風宴記在他帳下。」

倘若是許象乾請客,未必請得起這頓。

僅從屏風後四個坐抱琵琶的美人,便能大概想像得到這頓花費的價格。

別看許象乾一副此間主人的樣子,那只是他沒皮沒臉慣了。這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傢夥,來了近海群島這麼久,身上就算有錢,也早就花得乾淨。

花錢的事情一般都是晏撫來,此時卻不見晏撫,因而薑望有此問。

許象乾滿意地嘖了幾聲,從自己的詩情中回過神來,插嘴道:「你沒個準信,他自然不能在這裏等你。他現在都玩瘋了,出海之後每天到處跑,到處玩!」

晏撫是沉靜內斂的性子,做什麼事情都慢條斯理,不急不緩。

若不是在臨淄實在憋得太狠,絕不可能如此放浪形骸。還真是被薑無憂逼得足不出戶,逼得太狠。

唉,真是讓人……

薑望忍不住笑了,又問李龍川:「那你們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聽說了一些,倒也不真切。」

李龍川瞧了許象乾一眼,撇了撇嘴:「他跟我發急信,說他內府都被人打破了,神通種子都要散掉。我才連夜趕來……」

「到了才知,他只是被打掉一顆門牙!

李龍川顯然很無奈。

但許象乾跳起腳來:「門牙很重要的好不好,那是門面!門面你知道嗎?」

他唾沫橫飛著,還忙裏偷閒,狠狠瞪了薑望一眼:「看什麼看,補起來了!」

堵住薑望找他門牙缺口的訕訕眼神。

薑望這會的確不想惹他。他現在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因為發情失敗,而暴怒如狂。隨時可以進入決鬥狀態。

「門牙很重要!」許象乾又重複道。

他看了一眼李龍川潔白整齊的牙齒。

又坐下來,攬住薑望的肩膀,搞黨同伐異那一套:「算了,我們這種英俊男人的苦惱,你體會不到。」

薑望看了看英武不凡的李龍川,又再看了看額頭奇高的許象乾。很難想像,此人究竟要有多厚的麵皮,才能自覺比李龍川英俊。

難道高出來的不是額頭,是麵皮?

但他轉念又一想,自己被許高額自然而然地劃分到同一陣營,那麼自己的長相算什麼……幸災樂禍的心情,不免忽然複雜起來。

「好,門牙很重要!」李龍川無奈妥協:「不過啊,正好薑兄也在。你說說看,咱們架也打了,梁子也結了。總這麼為了個女人爭風吃醋也不是辦法,還要在這裏折騰下去嗎?近海群島畢竟是人家的地盤。」

「什麼叫爭風吃醋!」許象乾怒目而視:「李龍川,你這句話令我很不高興。」

他一臉的氣憤:「我與照姑娘兩情相悅,那楊柳小賊死皮賴臉,非要糾纏,你難道不知?你說什麼強龍不壓地頭蛇,我聽你的,先撤出懷島,在小月牙島歇腳。照姑娘不堪其騷擾,又心繫於我,故也跑到了小月牙島。楊柳小賊無恥之尤,竟還追了過來!這難道也能怪我?是我爭風吃醋嗎?」

李龍川聽不下去了,怕薑望真箇被誤導,便在旁邊補充道:「是照無顏姑娘先來小月牙,咱們後跟來的。」

「都一樣!」

許象乾大手一揮:「我們心有靈犀,不點就通。不約而同,來了此地。」

他越說越來勁:「她明顯傾心於我。她的師妹與我關係也很好。」

「對了,她師妹叫子舒。」

許象乾轉頭看向薑望,親切地拍了拍他:「到時候介紹你認識。」

李龍川已經以手撐額,不想說話了。

薑望倒是莫名其妙,不知怎的忽然就介紹上了。

什麼子舒啊!

他算是看出來了,許象乾現在完全就是在胡攪蠻纏,死活賴著不肯走,還非拉著李龍川陪他。

李龍川與他的交情自不必說,上了賊船,此時也很難下去。畢竟不能真箇不管他,任他在海外給人欺侮。

幾人在這裏吵吵嚷嚷,唯獨那四個彈琵琶的美人,倒真是素養極高。許象乾又是大作歪詩,又是滿嘴胡言,她們全都聽如未聞,竟一個音也沒彈錯。

「我說啊。」薑望好奇道:「那位照無顏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能把許兄你迷得神魂顛倒?」

即使李龍川並不贊成許象乾的爭風吃醋,但還是忍不住說道:「那位是龍門書院的大師姐,人物沒得說,自是一流。」

「哦?」薑望更好奇了:「她是何修為?又長成哪般?」

他是的確很好奇。

如許象乾這般慣於在各大風月地「採風」的書生,是正經的歡場常客,很難想像,什麼樣的人物,才能叫他癡迷如此。不惜與人像市井潑皮一般撕扯。

「薑兄啊。」

許象乾看著他,搖了搖頭,拿起一杯酒。

「我們一生當中,會遇到很多人,會看到很多風景。花有千般,人有萬種。但有唯一那一個,倒不能說是不是冠絕群芳,也不好說可不可以天下無雙。但你見了,便看不到旁人。你念了,便容不下別心。」

「那時候你才知道,原來你的心是那麼小的,小得只能裝下一個人。」

他將杯中酒一口飲盡,一時癡了:「斯人若夢,夜夜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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