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了，雖說情況還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不過，本來半個月就能恢復個大半的，我看這得一個月不止了。」

「這種情況下還把人接回去，他們家真當他的腿是鋼鐵做的嗎？」

「再有這麼一次，我看就只能鋸了，他要想當獨腿俠我是沒有意見啊！別砸我招牌啊！指不定人家還以為是我不會治。」

「還有，要不是看在寧醫生我的面子上，我都不想當這個主治醫生了。」

「……」

醫生也是有脾氣的，遇到像冷靳寒這種『不聽話』的病人，不發作也是不可能。

但礙於他的身份，人家也沒敢當著他的面這麼發，只是拉著寧馨雪一直吐糟個不停。

不過，雖然隔著一個病房的門，但醫生的聲音不小，多多少少還是傳到了病床上的男人的耳朵裡。

只不過，他聽到這些後似乎反應也不大，只是靜靜地靠坐著，一言不發……

直到，寧馨雪終於安撫好了暴走的外科醫生，自己拿著剛給他領的葯進來。

「剛才醫生的話你聽到了吧？不是我們要嚇人，真有這麼嚴重，如果你繼續任性的話……」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冷靳寒當然明白不能再胡說，不過，好容易施了一回苦肉計，豈能不好好用到底？

所以……

「如果不想我再跑出去，就麻煩你每天都過來幫我換藥吧！」

聞聲，寧馨雪眉頭一跳，突然有點想罵人的衝動，看著她隱忍泛紅的臉，冷靳寒故意壓低了聲線，盡量讓自己聽上去虛弱無比的樣子：「換個葯而已，對你來說真有那麼難嗎？」

不難，難的只是必須要和他劃清界限而已，所以，就算聽到他沙啞的聲音時她的心又揪了起來，但態度上，她還是很冰冷：「我也很忙的，我的病人都在等著我。」

「我不是你的病人麽？」

話落，他又失落：「還是說，非要我在心口紮上一刀才算是？」

寧馨雪：「……」

他的話聽上去很瘋狂，但那心口紮上一刀的說法，卻讓寧馨雪忍不住要多想。

那心上的一刀，是真的扎，還是無形的扎？

「為什麼不說話？」

為什麼不說話？

因為不知道說什麼，更因為他的理所當然讓她覺得很惱火，難道他真的忘了自己做過什麼事了麽？為什麼還一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模樣來對自己？

心口，又緊緊揪了起來，兩拳相握的同時，寧馨雪寒著聲音：「為什麼一定要選我？你不覺得尷尬嗎？」

「不覺得。」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回答，她突然笑了一下，笑得很淒慘：「可我覺得，而且，面對你時我覺得很能難受，所以……幫你上藥的事情，還是交給別人來吧！」

說完，她站起來轉身，人還沒邁開一步，手腕已被他抓住：「雪兒……」

他又這樣叫她，寧馨雪的心臟抖了抖，有種憋痛到要漲破胸膛的感覺。

手，不自覺地按在心上，她問他：「你是不是覺得你當年就那麼走了，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你是不是覺得，那只是一件小事對我來說沒什麼？」

說到這裡，寧馨雪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是的，對我來說，就連陸斯揚也不如你當時給我的打擊大，我不想和你爭辯當年你的行為是對還是錯，但，事實就是，我還沒有打算原諒你的自私，所以，就算你這麼說了，我也不會答應你。」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不是生氣，不是埋怨，而是近乎直白的坦率。但也正因為如此，他相信她說的都是她的心裡話。

所以，他很內疚：「那時候，我只能那麼做……」

點頭，寧馨雪沒有否認他的說法，隻道：「至少，可以跟我道個別，至少，可以在走後聯絡我，可是，你什麼也沒有做。」

「……」

因為道別了，就走不掉了。

因為聯絡了，就忍不住了。

只是，這些話悶在心頭就再是再久，悶騷如冷靳寒，也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但，他的不說，在她的感覺裡卻是難受，所以，憋了兩年的話，今天她統統都說了出來：「我對你的容忍，曾經到了沒有原則的地步，可現在，我不敢了。所以，如果不想我們的關係更僵，更差，那麼，就保持現狀可以嗎？」

「保持現狀的意思是什麼？還是做離婚夫妻？」

寧馨雪：「……」

離婚，夫妻？

啊……果然，她和他已經離婚了麽？雖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離的婚，結果……

又是用了什麼特別的手段？和當年逼著自己結婚時一樣，隨隨便便就不顧自己的意願又離了麽？

想到這裡，鼻頭又猛湧上一股子酸意，就在那股刺酸令她幾乎要落淚之時，她突然又說話了：「對啊！就是保持那種關係。」

聽她默認了自己的說法，冷靳寒原本就緊繃的臉部線條更緊，那些澎漲在心口的話，終還是失落地說了出來：「我怎麼敢聯絡你？只要聽到你的聲音，別說是兩年了，恐怕只要兩個月，我就會忍不住回來找你……」

「可我怎麼能扔下那孩子？我想快點治好她，只是沒想到，她的病……那麼難治。」

聽到這裡，寧馨雪原本低垂的目光終又落在他臉上，好半天，才意識到他剛才話裡的那絲深意。

可是，兩年的不聲不息，居然是因為那麼『幼稚』的理由麽？

怕忍不住所以才不聯絡自己，那他有想過自己這兩年裡是怎麼過的麽？

所以，還是不能原諒他，不能……

只是，或許是她天性善良，或許是她醫生的本能在驅使，所以就算是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孩子，還沒好嗎？」

「好？」

說到這裡，男人幽幽一嘆，似是極為難過的樣子：「倒不如說，是越來越嚴重了……所以，我才回來了。」

寧馨雪：「……」

越來越嚴重了是什麼意思？難道那個孩子，已經……

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