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結束了吧？

這一次，她是怎麼也逃不掉了吧？

絕望之餘，寧馨雪這麼想著，甚至放棄般地閉上了眼。可殊不知，就是她這一個閉眼的動作，卻如同一把剜心的刀，直刺在冷靳寒的心上。

他原本是個極為冷靜的男人，素有泰山崩於頂而色不改的氣度，如果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更可怕，更瘋狂的事情也多不勝數。

可看著寧馨雪遭逢危險，看著她閉目之前絕望的眼神，那一刻的心悸，瞬間便將他臉上的溫和假面盡數撕裂……

腦血直衝的感覺蓋過了一切的理智，他本能地放開了背上了女兒，有如一頭猛獅般直撲了過去。

一秒之差，就在冷若冰手裏那鋒利的刀片劃破寧馨雪肌膚的那一刻，本還向後劃動的右手突然被扣。

向後不能，向前不可……

她就那樣咬牙與之僵持，直到，被扣的右手痛到她完全捏不住刀片，她才流著眼淚鬆開了自己的手。

刀片掉落在地的同時，冷靳寒反手將她推開在一邊，而後便以最快的速度將寧馨雪反摟著抱開到一邊，徹底與她拉開到最安全的距離範圍……

「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

脖子上的傷口雖不深，但卻實實在在還是疼，只是，寧馨雪畢竟是個醫生，不至於這種小傷也忍不住。

只是，能忍著不說疼，卻忍不住身體不停打顫的抖！

剛才，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還不想死。

因為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因為她還沒有等到弟弟的清醒，更因為，她的肚子裏還有一個未成形的孩子。

她有那麼多必須活下去的理由，所以，當死亡離她那麼近，她竟完全控制不住身體本能的顫抖。

她抖得太厲害了，冷靳寒只是抱著她幾乎都要跟她一起顫動著。

男人的眼神，倏然又暗……

一手輕壓住她脖子上的傷口時，一手攬著人便要往回走，只是，還不等他帶著寧馨雪找到醫生，剛剛被推開的冷若冰又寒著一張臉站了起來。

那時，她手裏的刀片復又被握緊。

指著他緊緊抱著她的那隻手，她用一種近乎死神的口吻道：「冷靳寒，你給我放開她。」

聞聲，男人略一回頭，看著她手裏同樣顫得不成樣子的刀片，隻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的，無論你從哪個方向攻過來，我都能卸了你的手。」

隻這一句，原本就紅著雙眼的冷若冰徹底絕望……

於是，原本還指著他的那隻刀片，突然間迴轉過來，指向了自己。

她說：「我知道我殺不了你，我也不可能捨得殺你，所以看來，我只能殺自己了。」

隻這一句，原本還漠然的男人眉頭一跳：「若冰，不要開這種玩笑。」

「你覺得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

問罷，她又冷冷，還說：「呵！不過是你希望我是在開玩笑罷了吧？」

「把刀片放下來，煙兒還看著呢！」

冷若冰：「我不會放的，除非你放開她。」

「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冷若冰：「……」

看著面前這個從前事事都以自己為第一的男人現在的眼裏已完全不再有自己，冷若冰的眼神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那我，也只能讓你用另外的方式記住我了。」

「不要，媽媽不要！我不要你死。」

「你不要我死有什麼用？你爸爸都不要我了，除了死，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說到這裏，冷若冰彷彿施行磨咒一般，突然又對著女兒詭異一笑，說：「煙兒你記住了，媽媽是因為爸爸才死掉的，如果你要怪，不要怪媽媽，要怪就怪你爸爸。」

說到這裏，她怨毒的眼神挑釁地看向冷靳寒，說：「還有，如果有一天，爸爸也不要你了，你的下場就會和媽媽一樣喔！」

語落，她的手也順勢用力，瞬間，一股血紅便噴濺而出，染紅她的一身白裙的同時，也噴了冷慕煙一頭一臉。

幾乎在同時，受驚過度的孩子已發現淒厲的一聲慘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好多好多的血……

冷慕煙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血，而且，還是從媽媽脖子上噴出來的，熱熱的血。

明明嘴裏在尖叫，可她還是失控般衝到了媽媽的身邊，緊緊抱住媽媽的身體時，她的眼淚，狂湧直下……

「啊……啊啊啊啊啊…………」

想叫一聲媽媽，可嗓子眼就跟堵死了一般，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地叫著，哭著，嚎著。

冷靳寒就是在那個時候衝過來的，他一手接過了女兒手裏的冷若冰，一手抬起緊緊捂住了女兒的眼。

「煙兒，不要看……」

其實，已經看到了，再攔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可是，看著就算自己死死按壓卻還一直在不停朝外噴血的傷處，冷靳寒的臉，也瞬白如紙。

「若冰，你怎麼這麼傻？」

「我……我……」

大量的血液湧上來，冷若冰滿頭滿臉滿身滿口都是血，可就算是那樣，她還是牽出了一絲笑。

然後，用眼神告訴他：就算是傻，我也要讓你記住我，記一輩子！

讀懂了她的眼神，冷靳寒目眥欲裂：「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

為什麼？還能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卻愛而不得，所以如果生不能為你所愛，那死也人印在你心上……

而且，如果我就這樣死了，你們還好意思在一起嗎？

意識漸漸模糊，身體漸漸發冷，可冷若冰那時卻覺得無與倫比的滿足。

總算，要結束了麽？

總算，這一輩子的若要挨過了麽？

啊……她真的好累，好累，所以，她要休息一陣子，把那些所有的委屈與心酸都轉贈給她憎惡的那個叫寧馨雪的女人。

帶著這樣的心願，冷若冰原本軟抬著想要撫摸他臉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直到徹底閉上雙眼，她的嘴角，突然又勾出了一絲詭異的笑。

冷靳寒，就算是我死了，也要你這輩子都記得我……

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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