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伯的太太已去世，兒子兒媳都不在家，家裡只有一個剛剛高考結束，馬上要上大學的孫子。

那孩子小時候寧馨雪也見過，但從來沒有什麼交集，所以，當寧伯帶著人回來後，那孩子也只是微笑著跟她打過招呼後，便借口找同學玩，便出去了。

這時，寧伯泡好了茶出來……

「地方太小，委屈大小姐了。」

「您說的什麼話呢！」

寧馨雪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還說：「我和小灝以前的房子還不如您這一半大呢！」

聞聲，寧伯端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顫，突然表情又是大變：「什麼？大小姐你過得那樣清苦嗎？」

畢竟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人，寧伯了解寧馨雪的性子，相對地，她也了解寧伯的擔心。

果然，是又覺得委屈自己了麽？

過去的日子，對寧馨雪來說早都過去了，所以她不覺得有什麼苦，也不以為意：「唉呀！都是以前的事情，現在我好得很……」

「對不起！都是我沒用，要不然……」

後面的話，寧伯沒有再說，隻道：「這輩子，我就算是閉眼了，怕也是沒有臉面再見老爺子。」

「您別這麼說，我知道您當初儘力了，而且，我都知道的，當年我們家連傭人的遣散費都拿不出來，都是您拿的自己的錢。要不是這樣，您也不用住這麼小的房子。」

就算她這麼說了，寧伯還是搖頭：「我沒事，老都老了，住什麼都不重要。」

「其實我也覺得不重要，以前啊！和小灝在一起的時候，就算是房子小，我們也很開心。」

聽她這麼一說，寧伯也笑著點頭：「看到灝少爺那樣，我也是很欣慰的，只可惜，他……竟不是寧家的孩子。」

「血緣上不是也沒關係，就像您，如果不是一直不知道您的去向，我也是會拿您當爸爸來孝順的。」

「大小姐……」

似是沒想到寧馨雪會這麼說，寧伯的情緒更激動了：「我……我不配啊！」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當年我們家破產也不是您的責任，所以，您就不要再自責了。」

「我怎麼能不自責呢！我……」

有些話，真想痛痛快快說清楚，可是，因為冷靳寒還在，所以寧伯總歸還是有所保留，只能含糊道：「我要是再警覺一些，再拚命一些……」

「您再警覺，再拚命，也改變不了我爸爸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的事實。」

寧馨雪不年輕了，早就不是十年前的少女心性，若說當年她還會對寧家的破產心有不甘的話，如今的她，心智早已成熟，想法也很現實。

這時，為了安慰寧伯，她很中肯地道：「我爸啊！他就是個天生的藝術家，如果不是被公司拖累，可能早就是藝術界的名人了吧！所以，說來說去這都是命，誰也不怪……」

「……」

她越是這麼說，寧伯就越是得心中有愧，頭也垂的更低了。

寧馨雪無意讓他老人家這麼有心理壓力，但，以寧伯的性子，似乎也避免不了。

這種時候，他能想到的辦法就是轉移話題。

這時，她眉頭一跳：「不過，昨天我是沒有機會問，今天我姑且就問問您，為什麼您不找份更好的工作呢？那種地方的那種工作，一點也不適合您。」

寧伯笑了一下，倒也沒有太勉強：「我倒覺得沒什麼，都是孩子，做得很開心，而且，也不用操心。」

「那倒是，當年我們家可是讓您累慘了。」

一聽這話，寧伯擺了擺手：「大小姐別這麼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除了寧家以外，我不想效忠任何人，也不想教育任何孩子，所以才會選了這樣一個工作。」

「寧伯，您這樣，我可不就是更自責了麽？」

寧這個姓並不多見，所以，同姓的淵源原本就很深。

而寧家原本是那種幾百年的舊式大家族，所以，說得遠了點，寧伯的祖上，和寧馨雪家其實是血親。不過是年代久遠了，再加上不是寧家的嫡支，所以漸漸血脈也遠了。

但寧伯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寧家的人。

所以他的這份忠心，是為了寧家，也是為了他自己，但，畢竟現在已不是舊社會，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用那些東西為束縛寧伯。只是沒想到，她雖什麼也沒有要求，老人家還是自己恪守本分到現在。

她是真的很佩服寧伯，也很尊敬他，所以對他老人家覺得很虧欠，而這種情緒也直接表現在了臉上。

寧伯看了後，反過來安慰她道：「大小姐不用多想，現在不是很好嗎？雖然有時候也確實閑的慌……」

「你可真是個勞碌命呢！居然還覺得閑的慌……」

說到這裡，寧馨雪嘿嘿一笑，然後開玩笑地說：「那以後您可以不用閑了，反正梵梵和小灝都在京城，您要是有空，就幫我看著他們一點，別人我不放心，要是交給寧伯您，我就太放心了。」

「欸？可……可以嗎？」

聞聲，寧馨雪也呆了一下。

老實說，之前她說那話真的就只是隨便說的，沒想過寧伯會答應。

但這時，看到寧伯是這個反應時，她立刻正色道：「這話應該是我問的，可以嗎？如果我不在京城的時候，您可以幫我教育梵梵和小灝嗎？」

她是認真的，這一點，寧伯也看出來了。

於是，他亦正色：「那可是寧家的孩子，我自然義不容辭，只是，灝少爺不是那位家的公子麽？豈會看得上我這種人？」

「明著不能，暗著教也好啊！」

「大小姐這話何意？」

「不瞞您說，賀家那邊情況比我們寧家還要複雜，小灝和梵梵雖有賀叔叔照看，可我還是不放心。而且，小灝的媽媽生了重病，可能活不過幾年了，萬一她也走了……」

聞聲，寧伯眸光一沉：「我明白了，請大小姐放心，只要灝少爺和梵梵小姐需要，請讓他們儘管來找我，只要我做得到。」

「那就太好了！謝謝您，寧伯……」

「是我應該謝謝大小姐。」

說到這裡，寧伯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微潮：「本來以為，我這一生就要這麼不中用地過完呢！能再為寧家盡上一分心力，是我的榮幸。」

「寧伯，別這麼說，您對我來說，是和爸爸一樣重要的家人呢！」

「謝謝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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