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潔的月光照射在地面上，映出一片亮白。

葉裳的鞋子是灰白色的，轉了一下，腳尖對上猴子的毛腳。

往上看去，猴子的身體並沒有多餘的反應，似乎剛才說的話，全是真話。

葉裳的臉有一半處在灰濛中，認真看了猴子一眼，隨即點了點頭，把腳尖重新對準牆壁，身體半趴在窗台上。

「行，我相信你。」

他緩聲道，表情淡然：「不過我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提供的好處能夠高於我。」

猴子嗯了一聲，心裏緊繃的弦鬆了許多：「本猴知道，否則不會給你當手下。」

他話鋒一轉：「那你說說這趟出去的情況，被你感知到的那幫傢夥，都是些什麼人。」

猴子快速把情況說了一圈，從它感知到那幫人，到肉眼瞧見時，他們已經聚在一起，就在三十裏外的另一座城裏。

它明面上說，它在外圍觀察了那幫人許久，把對方的身份和實力都摸清楚了。

同時，還知道了一些他們此行的目的：對武道會下手，順便把葉裳做了。

不過實際上，它在外圍觀察沒多久，就被人發現，兩方打了一場。

它力挫對方兩名強者之後，對方的一名元嬰修士與他交戰，兩方打得勢均力敵。

就在它準備先逃走時，這元嬰修士像是知道它心裏在想什麼似的，對它提出了一起乾大事的建議。

它思索片刻後，答應下來，準備先看看什麼情況，再做打算。

一番攀談下來，對方便將一個十分宏大的藍圖展現在它面前。

「他們要推翻修士圈現有的秩序，創建一個弱肉強食的新秩序？」

葉裳挑了一下眉頭，有些疑惑地問道。

猴子點頭：「就是這個，他們的想法和理念……很怪。」

葉裳表示同意，現在的修士圈，不就是弱肉強食嗎？

就算有秩序，那也是強者和門派、道門、世家等制定的，真正到了非常大的利益面前，所謂的秩序十分脆弱，不攻自破。

血戰一通之後，勝者得到更多的資源，敗者沒落，或直接消亡。

似乎是覺得葉裳體會不到其中的精髓，猴子解釋道：「他們在講這些東西的時候，用的言語和措辭都是花裡胡哨的，什麼偉大的抱負，什麼必須為之努力，全都是花裡胡哨的詞。」

葉裳心中瞭然，這些傢夥是在玩洗腦的路子，通過各種華麗和振奮人心的辭藻，把聽眾繞進去，以此灌輸有利於他們發展的思想。

這種做法，在許多地方普遍存在。

什麼線下一對一直銷，說白了就是一群人賣著成本極低的三無產品，謀取暴利。

再者，就是一些說要信奉某位大能，而得到心靈安慰的本源，只有捨棄一切，把身外之物都奉獻給這位大能。

身外之物雖然庸俗，但人本就是庸俗的，吃五穀雜糧才能活著。

搞點高級的娛樂活動，也需要金錢支持。

葉裳是讀過許多神書的人，對這種低級的路數，實在看不上眼。

否則以他知曉的那些高級概念，光是丟出來，一騙一個準。

而他和這幫人最大的區別是，他們沒有高級、真正有利於身心的思想，都是裝出來的。

他是真的有，還不止一種。

不過這種傳授強悍思想的做法，受限於現下修士和普通人的思想境界。

比如他要拿出來的是鑽石，普通人是磚頭，兩者根本沒辦法結合，如果強行結合，就會出現磚頭上鑲嵌鑽石的荒唐畫面。

光是不好看，只是其次，最最重要的是，思想是一種危險的東西，擅自開發，會產生許多千奇百怪的變種。

保不齊這些變種中，會出現特別詭異和可怕的東西，危害一方。

如果不能夠讓所有人都得到提升，那提升一部分人的思想境界，勢必會造成這部分人對其他人的壓迫。

這就跟強者勢必會壓迫弱者一樣，是一個沒辦法消除的弊端。

葉裳現在能夠傳授身邊的人各種術法，沒有太大的顧忌，全因為他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且人品是經過他觀察，有保障的。

言歸正傳，他對這幫人的出現並不覺得稀奇。

畢竟騙子需要吃飯，天底下又有許多不太聰明的人。

在猴子隨後的言語中，他得知這幫人也和三草堂、慕容家有勾連之後，就更加不覺得奇怪了。

加上胡爺正在處理的那幫人，還有雨村說三草堂會再派人過來，前後也就有了三批人。

他不由揉了揉眉頭，感覺自己是真的戳中了馬蜂窩，身處一個亂局之中。

猴子看他有些煩惱的樣子，低聲問道：「是不是覺得難以招架了，按我說，咱們得趕緊走，讓他們撲一個空。」

他笑了笑，指了指窗外還沒完工的一座座建築：「武道會呢，不管了？」

猴子攤開手，也露出笑容：「如果自身難保，自然得做出取捨。」

他微微搖頭，調侃道：「不，你還沒明白。」

「之前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是個有理想的猴子，看來只是說說罷了。」

猴子一愣，手撓腦袋，眼中是疑惑。

他翻身把背靠在窗台上，看著狹長的走廊，視線落在轉角處：「生而為人，必須要有一個信念，否則就對不起這一套像模像樣的皮囊。」

猴子繼續撓頭：「信念是啥，可以讓我活得更好嗎？」

面對這個問題，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思索片刻後，他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覆：「會，至少它能讓你知道，你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去實現。」

所謂信念，他看書的時候接觸過不少。

有的大能為了天下人能夠安居樂業而奮鬥，一輩子都在忙碌。

有的則在為一家老小的未來做打算，希望往後傳三代，後人都能夠有骨氣、不顧慮生活來源。

無論大小，這些信念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此，信念不是別人給予的，而是需要自身去尋找。

每個人的信念都不同，說它是否能夠改善生活，要因人而異。

葉裳之所以能夠給出肯定的答覆，主要還是因為信念可以成為指路明燈，讓人不會在危機四伏的現實中迷失，知道自己是誰，要幹什麼。

猴子聽完葉裳的言語，有些懵懂，心裏也思索起自己的信念是啥。

突然，一旁站著的葉裳發聲：「在這裏聽了這麼久，得教學費的。」

猴子一愣，手摸到腰間的乾坤袋上：「還得教學費啊，我都已經認你當老大了。」

下一秒，它就發現葉裳並不是在跟它說話，而是跟藏在轉角的一個黑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