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燭拍了拍顏楨青的手，低聲道：「傻丫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先別妄自菲薄。」

聽到這話，她心中的煩躁消減了許多，擠出笑容點了點頭。

楚燭和魏老出了房間，尋著聲音到了二樓的大廳裡。

此時花枝正在給葉裳講述多年前的恩怨，正是情緒控制不住的當口，心中的堅韌再難擋住淚水，梨花帶雨地蹲在地上，楚楚可憐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生憐憫。

「他們強佔了我孫家的家產，還想要殺人滅口……」

「好在一個遠房姑姑收留了我，這才讓我不至於流浪街頭，成為一個沒人管的孤兒。」

葉裳捏著下巴，看向走來的楚燭和魏老。

按照花枝的話說，楚家之所以要滅孫家滿門，是因為當時兩家的骨幹在深山中，發現了七八件珍貴的寶物，楚家想要獨吞。

楚燭神色自若，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緩聲道：「這個，是不是你的遠房姑姑？」

花枝昂起頭，哭紅的雙眼看著照片。

只見兩個身穿灰色長袍的女人站在一棵梅花樹下，左邊那個是她的姑姑。

至於右邊的，面容和楚燭有著九分相似！

她頓時停止了哭泣，驚訝地看著楚燭：「你，你怎麼會有和我姑姑的合影？」

楚燭嘆了一口氣，低聲道：「我和你姑姑從小一起長大，是親密無間的好姐妹，自然有合影。」

「真正對你孫家出手的人，不是楚家，而是另一個家族。」

「他們假扮成楚家人，故意找茬，最後在一個晚上，將孫家滿門殺害。」

聽到這些言語，花枝不停地搖頭，臉上滿是不相信。

「不，我姑姑也說過，兇手就是你們！」

楚燭走過去，矮身將手落在她額頭上：「對，這是我讓你姑姑說的。」

花枝隻感覺格外荒唐，怎麼會有人把滅人滿門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攬呢！

楚燭繼續道：「如果不這樣，你姑姑和你，還有那些潛逃的孫家人，肯定會被那幫人追殺到死。」

「相比那樣的結局，我更希望你們順水推舟，懷著對楚家的仇恨活下來。」

「誤會總有一天能夠解開，可人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楚燭的語氣十分沉重，好似也不願去多想當年的事情。

葉裳在一旁仔細看著三人的表現，在楚燭說出真相時，魏老的表情十分微妙。

有害怕，也有擔憂，不過更多的是，說出秘密後的釋懷。

魏老作為當事人之一，在沒有親自解釋的情況下，有這種表現，能看出不像是在說謊。

短暫的沉默，楚燭低聲道：「這事兒也怪我，沒能讓你姑姑悄悄告訴你真相，是我的疏忽。」

似乎是怕她不相信，楚燭拿出手機，撥出了她姑姑的電話。

不曾想，花枝眼眶一紅，再次淚如雨下。

見她這番表現，葉裳疑惑道：「你哭什麼？」

她幾次擦去眼淚，不過眼淚還是沒減弱多少，依然快速流淌。

「我姑姑已經死了，你打電話過去也沒人應。」

楚燭一愣，看向魏老那邊。

「怎麼會這樣，我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魏老臉上也有著同樣的驚訝，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突然，花枝一躍而起，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直刺向楚燭。

這一招來勢太過突然，楚燭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眼看就要被刺中。

就在這時，一隻手驟地往前，抓住了花枝的手腕。

匕首離楚燭的心口只有三厘米不到的距離，若是慢了一拍，楚燭必然重傷，甚至會直接身死。

葉裳緩聲道：「你還沒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如此行事，未免太魯莽了。」

花枝咬牙切齒，惡狠狠道：「我等不了了，否則一輩子都不可能報仇！」

「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心裏戾氣太重，最後只會害人害己。」

葉裳將她手中緊握的匕首抽走，微微搖頭。

楚燭面色發白，往後退了幾步，心裏有氣，但又不好對花枝這個小輩說出，只能悶在心裏。

而葉裳表現出來的淡然和深沉，讓她有種十分奇怪的錯覺。

似乎，現在她不需要讓花枝相信他們，只需要葉裳相信就行。

「我用了一年時間，每天都在不斷地推算，怎麼才能將所有楚家人抓起來，怎麼處置他們。」

「現在我終於做到了，可就是因為你，我的一切努力都功虧一簣！」

花枝瞪著葉裳，看那眼神，好似恨不得將他的血肉啃下來吃掉。

見花枝這麼大的恨意，想到了自己。

短暫的沉默後，他緩聲道：「你搞錯方向了，仇恨可以支撐你活下去，但你活著不能只有仇恨。」

這話裡，帶著他的心酸和不甘。

不過花枝並未聽進去，還處在仇恨之中無法自拔。

「你懂什麼，你不過是他們的幫凶而已！」

花枝大吼，人快要陷入癲狂之中。

楚燭和魏老這種過來人都知道，她精神上要出問題了。

大悲大喜間，人心是極其脆弱的，除非順著她，否則她很容易陷入到錯亂中，精神失常。

可他們不可能順著她，相反在葉裳面前，他們還要多次強調，自己沒有參與到多年前的孫家滅門一事中。

由此，她所求不得、變得瘋癲，將會是一件可以預料的事情。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葉裳鬆開捏著她的手，嘴裏低聲念叨幾句他們聽不懂的言語。

下一秒，葉裳的手指抬起，像是有一道耀眼的光在閃爍，可仔細去看，又什麼都沒有。

噠，手指抵在她的額頭上，她憤怒的面孔一愣，腦袋中出現了許多畫面。

其中有葉裳和母親東奔西跑的場面，不過更多的是刑天成神之前的見聞。

人間之苦，何其沉重，不是任何一個普通人能夠想像的。

一旁楚燭和魏老都瞪大眼睛，仔細看著葉裳的行為，想要看出點什麼來。

只見花枝面上的神色變得安適，憤怒全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不安。

「你，你是神仙嗎？」

一句疑問從花枝口中冒出，整個人軟癱在地上。

葉裳微微搖頭，低聲道：「你現在的思想很危險，以後可不能這麼衝動了。」

花枝下意識點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跳起身來，和楚燭保持五六米距離後，才停下步伐。

看她這幅模樣，葉裳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雖然能夠把她從精神崩潰中救出來，但沒辦法強行改變她的想法。

正這時，刑天的聲音響起：「主人，要不要我出手？」

葉裳回了一句「等等看」，將目光落在花枝身上。

花枝保持著警惕，不過從動作和神態上可以看出，她被葉裳指了額頭之後，心裏已經釋懷了許多。

「你們的話，我會去查證，如果是真的，我會來負荊請罪，如果不是，你們一輩子也別想擺脫我！」

說完，花枝深深看了葉裳一眼，隨後轉身就衝破窗戶，逃了。

魏老想要去追，被葉裳抬手攔住：「隨她去，這事兒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完。」

「我倒是很好奇，那個滅孫家滿門的家族，是哪家？」

葉裳想要感化民眾，自然要為民眾鏟奸除惡，既然這件事撞到他身上，他有必要去好好了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