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幫沒用的東西，真當老子閨女是個搖錢樹，供你們撈好處呢？」

天哥冷聲道，怒目圓瞪。

那說話的兩個中年人縮了縮脖子，嘴裏低聲嘀咕：「這不是你顯擺的嗎，做點順水人情怎麼了？」

「兩個老不死的東西，還敢反嘴！」

天哥抬手就要對那兩人動手，兩人連忙抬手求饒，其他人也上來勸解，才沒打起來。

「天哥，你不是不知道他們的秉性，就是嘴賤，別打。」

「兩個狗東西，平日裏偷懶，現在還敢多要火炭，小心冬天把你們被子都掀了，丟外面去，讓你們受凍！」

被眾人說道的兩人，不敢抬頭，臉上滿是委屈和難堪。

而那些勸說的人，此時像是向著他們的，用各種言語安慰天哥，或給他們辯解。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秦楠疑惑了。

「怎麼回事，這幫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心裏暗自道，仔細去看眾人的反應。

這種事，他以前也見過，身在其中，覺得他們為了一些事情爭吵，十分正常，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不過他所看到的那些事，都是有人為了一己私利，做了坑人的事情。

真要打起來，那不佔理的一方，事後都是要被其他人鄙夷的。

可眼下這種情況，若說找個源頭，那就是天哥在把「家醜外揚」，被人借驢上坡。

怪誰呢？

他無法理解，只能皺著眉，腦袋裏思緒湧動。

天哥猛地揮手，把周圍的人都推開，冷冷地看了剛才冒犯他的人兩眼，隨後便將視線落在秦楠身上。

秦楠看向他，發現他表情複雜，欲言又止，便直接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直說吧，反正我不認同你的觀點。」

他笑了笑，微微點頭：「對，你是有夢想的人，你想當個大英雄，真好。」

被他這樣嘲諷，秦楠不樂意了：「我有這些想法沒錯，你們想在這裏苟活一輩子，才有問題！」

眾人面上都露出不悅的神色來，毫無疑問，秦楠的話深深地刺痛了他們的心。

李叔瞪著秦楠，沉聲道：「你別說話了，呈口舌之快能有什麼用，快向大家認個錯。」

秦楠不從，拳頭緊握，憑著心中的一股勁兒，和眾人強著。

雖說葉裳現在已經佔據了這塊地方，日後或許真有可能把皇宮整個端了，但他們這些僕人，不可能在這件事中得到任何好處，日子還得像以前那樣過，甚至抱團取暖才能生存下去。

秦楠為了自己心中的夢，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實屬不應該。

「快道歉，這事兒也就翻篇了！」

李叔催促道，心裏替他著急。

他依然不為所動，此時眾人的目光變得不善，已經不對他抱有太多的容忍。

不料想，天哥卻是抬手，緩聲道：「李叔，不要緊，他說的沒錯。」

他有些驚訝地看向天哥，想不到對方會說出這種話。

「生而為人，誰都不會願意當一輩子的僕人。」

天哥緩聲道，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他不免感到暈乎，天哥這突然轉換陣線，是什麼情況？

沒讓他等太久，天哥便說出了答案：「當時我聽說我閨女被那狗東西糟蹋的時候，隻想著找個機會把那狗東西的根給砍了，再把他扒皮拆骨，熬一鍋湯。」

眾人心頭一緊，有些明白他剛才為什麼發脾氣了。

他笑著點頭，看向周圍：「可是我等了半個月，等了一個月，無數次到了那狗東西身前，就是沒有動手的勇氣。」

說著，他張開雙掌，眼睛死死盯著：「只要我一動手，我的命，還有我女兒的命，就都沒了。」

「哪怕是把這件事說出來泄憤，罵幾句，我都不敢。」

他猛地抬頭，看向秦楠：「所以你是個漢子，敢去闖蕩，我服你。」

秦楠心中五味雜陳，沉默了許久，才將他想要傳達的情緒勉強消化。

俗話說得好，事不尋常必有妖，在秦楠的映象中，他本是一個很硬氣的漢子。

剛才他說出自家閨女的事情時，秦楠就感覺十分疑惑，現在看來，他的心並未完全湮滅在殘酷的規則和等級之中。

然而秦楠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準備說些寬慰的話時，他卻話鋒一轉，沉聲道：「不過你還是蠢，既然沒有太大的希望，就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事。」

像是三伏天被澆了一盆涼水，秦楠熱切的心涼了下來，皺眉看著他。

數個呼吸的沉默，他捂住半張臉，眼眶濕潤，語氣變得有些嗚咽：「老子不甘心，可不甘心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任人宰割。」

「螻蟻，只是個螻蟻罷了。」

他的話說到最後，蹲在了地上。

看他這般表現，眾人都十分不解。

秦楠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能從他身上看到一些可悲的影子，心中暗自發誓，以後絕不活成這樣。

啪嗒，房門被打開，猴子背著手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倆人。

眾人立刻恭敬地站起，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反應。

地上蹲著的天哥，也連忙起身，貼著牆站好。

葉裳看向他，緩聲道：「你心裏有恨啊，想報仇嗎？」

他身體一顫，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可怕的事情，連連搖頭。

葉裳朝他抖了抖手指：「恐懼和惶恐，可到骨子裏了？」

他心頭髮顫，不想說話，可他知道，自己若不明確地拒絕，葉裳很可能刨根問底。

然而事情比他想像中要更快一些發生，葉裳問道：「你女兒死了，給她報仇，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麽？」

眾人嘩然，相互看了幾眼，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秦楠更是像受到重擊一般，驚愕的問：「死了？」

他拳頭緊握，咬牙切齒道：「雖然你是一個我們需要仰望的存在，但我有我的尊嚴。」

葉裳道：「都這個時候了，你講究尊嚴有什麼用？」

他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心裏是刺骨的痛。

葉裳看向眾人，緩聲道：「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做自己命運的主人，願意的，一刻鐘內從房間裡出來。」

隨即，不等眾人反應，葉裳和兩名手下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裡，死一般寂靜，眾人心中生出諸多思緒。

有的直勾勾望著房門，目光漸漸變得堅定，有的則感到不真實和對未知的恐懼，看向秦楠那邊。

沒有多猶豫什麼，只見秦楠第一個邁開步子，朝房門走去。

就在他快要跨出房門時，天哥喊道：「你要知道，出去之後，就回不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