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上，凌霄並沒有再回她屋子。

第二日一早，據說一夜未眠的陳氏還在補覺，而凌霄隨著凌大人早早地出門去了。

鄭芷吃完早飯，帶著燕兒和畫眉來到了許延怡的住處。

據打聽，凌鋒昨夜鬧騰了一夜，今日還在呼呼大睡。而許延怡有早起的習慣，不管多晚睡，她總會早起料理凌府的大小雜事。

見到許延怡的時候，這個才二十多歲的清秀女子一臉的憔悴疲倦，額頭嘴角處已經浮現出了淡淡的細紋。眼神滄桑黯淡，全無朝氣。

許延怡看到鄭芷的時候，馬上扯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是鄭芷弟妹啊，來，快來坐下吧。」

待坐定，許延怡細細瞧鄭芷，目光讚賞道：「妹妹好氣質，二公子看中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鄭芷頷首，「嫂嫂謬讚了。我是來謝謝嫂嫂之前帶給我的香囊，承蒙嫂嫂記掛了。」

許延怡笑道：「一家人不用客氣，二弟平時也多照拂於我，送一個小香囊不足掛齒。你不知道，你之前在鍾靈宅的那段時日，二弟他在府上老是魂不守舍，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那樣子。後來他找我問有什麼可以調理心緒的法子，我這才想起了安神香囊。」

鄭芷想到凌霄的關切的眼神，她不自然地低了低頭，岔開了話題。

「嫂嫂，今日我也帶了一份薄禮，請您不要嫌棄。」說著，鄭芷把一幅畫卷展開。

群山峻嶺，意境深遠，潑墨灑脫，這幅畫正是鄭芷在鍾靈宅畫的一幅群山圖。

許延怡在畫卷展開的時候，眼中就閃著激賞，「好一幅群山巍峨圖，這是哪位大師的作品？」說著，她的視線移到了落款處，然後震驚道：「是弟妹畫的？」

鄭芷淡笑點頭。

許延怡不敢置通道：「我雖然不是很懂畫，但也看得出這畫的氣韻生動，清幽浩渺，想不到弟妹盡畫得這一手好畫，這幅畫我著實喜歡！」

許延怡看著畫上的群山，眼神漸漸不再那樣黯淡。

鄭芷也慢慢發現許延怡很是溫婉賢良，雖然神情憔悴，但是她的笑容和眼神都很真摯。

初次見面，兩人就十分聊得來。

「嫂嫂，你送我的香囊，據說裏面有許多珍貴的香料和中草藥，除了最基礎普通的，還有你的獨家秘方。鄭芷愚笨，想請教嫂嫂一二。」終於尋到機會，鄭芷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許延怡看著眼前知書達理的鄭芷，心中好感度頗高，表情也比之前輕鬆許多，「那獨家秘方可是好用的很，我平時自己就常因失眠輾轉反側睡不好。不過只要聞一聞那特調香，不一會就會昏昏沉沉睡過去了。不過呀，這秘方我也不清楚，這是相公特地為我調的。」

鄭芷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表情如常。

「大公子也是很關心嫂嫂的。」鄭芷說完這一句，就目不轉睛地看著許延怡，只見她眼中泛起一陣晦暗苦澀，嘴角也不自覺往下垂。但是等她再抬眼看鄭芷時，已經掩去了所有的神色。

看得出凌鋒對許延怡並不好，這個嫂嫂的臉上沒有一點被寵愛的女人該有的幸福神色。但是，凌峰為什麼會特意為她調失眠香呢？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一個丫鬟突然滿臉驚慌地跑到許延怡面前，苦著臉稟告道：「少夫人，大公子醒了，但是他現在吵著要見您......」

許延怡聞言，收了原本臉上溫和的笑意，「弟妹，我就不送你了，我先去看一下相公。」

「嫂嫂，我和您一起去看看大公子吧。」鄭芷馬上站起來說道。

許延怡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

來到凌鋒的廂房門口，許延怡率先疾步走了進去。突然一個茶杯飛了出來，許延怡躲閃不及，正中在了她的額上，頓時鮮血直流。

「臭婆娘，誰讓你趁著我睡著的時候給我點香的？！」凌鋒一看到許延怡就赤紅著眼咆哮道，彷彿沒看到額上的血一樣。

隨後進門的鄭芷看到這一幕也是一愣，但是馬上反應過來，拿了手絹快速敷在許延怡的額頭上止血，「嫂嫂，沒事吧？」

許延怡低垂著眼沒有說話，鮮血流過她清秀的面容，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你怎麼在這？」凌鋒看到一旁怒瞪著他的鄭芷，像看到新鮮玩意一樣。

「弟妹是來看望相公的。」之前一直沒有開口的許延怡，此時已經擦乾淨了臉上的血，面無表情地說道。

「哦---你要不說我還以為是哪裏來的丫鬟呢，還在想我凌府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了呢。」凌鋒陰邪地扯了扯嘴角。

鄭芷沒有理會凌鋒的挑釁，她用餘光看著剛滅不久的香爐。雖然已經很淡，但是那個怪異熟悉的味道，還是悄然在空氣中流轉。

「既大公子沒事了，那我也就不叨擾了。嫂嫂，你保重。」鄭芷走前，擔憂地看了一眼許延怡。只見許延怡擠出一絲笑，輕輕點了點頭。

......

回到屋中，鄭芷在腦海中不斷迴旋著剛才的情景，一遍一遍回想著那刺痛她神經的味道。她慢慢收緊了手，握成了拳......

入夜，旁邊凌霄的房間還沒有亮起燈。

燕兒給鄭芷端了一碗銀耳蓮子羹喝。時值夏末，暑氣卻越發重了。鄭芷打開窗欞，讓涼爽的晚風吹入室內，頓時神清氣爽了許多。

自從上次燕兒救了鄭芷後，畫眉和燕兒的關係就緩和了許多。兩人沒事就會一起幫鄭芷研墨，有時候一個不小心把墨濺在了對方的衣上，另一個就定要在對方臉上畫一筆來報仇。

這一會，趁著鄭芷看著窗外發獃，兩人又鬧上了。

「你這個壞蹄子，你是故意的吧！」畫眉抹了一把臉上的墨汁，結果那墨暈開後，畫眉的臉就快變成包公了。

「哈哈哈，故意的怎麼了？你瞧瞧你的臉，笑死我了！」燕兒在一旁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鄭芷回頭，看到畫眉的臉，一個沒忍住也笑出了聲。

畫眉和燕兒都愣了一下，主子已經很久沒如此笑過了。

燕兒先回過神，對著畫眉叫囂道：「你若不服就來打我啊！」說著就往外跑去。

畫眉氣鼓鼓地跟了出去，「你等著！我這就來打你！」

......

鄭芷等了半天，都沒看到那兩人回來。她不放心，剛走出門迎面就撞到了一個硬實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