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將軍府門前的官兵看到她們的神色總帶著一絲神秘，等她們回身後，就有幾人就會互相小聲地議論一番。

鄭芷留了個心眼，她讓燕兒留意一下那些官兵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多久，燕兒就回來了。

「夫人，韃靼近來頻擾我朝邊疆，當今聖上決議要和韃靼開戰了！」燕兒的眼中有些激動。

鄭芷心頭一沉，要和韃靼打仗了嗎？

那凌霄就要參與到這一場戰爭之中了。

她情不自禁地緊緊捏住了自己手中的絹帕。

她當下迫切地想知道凌霄的消息。

若是以後打仗了，她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他。

這一個下午，鄭芷在房中一直坐立不安，她來回走了好幾趟，眼看著天也黑了。

她心下一橫，悄悄換上了一身黑衣，把頭髮盤起，學著之前看到的那些黑衣人把自己裝扮了起來，只是她沒有給自己蒙起面。

「夫人，您真的要去嗎？」一旁的燕兒也是一身黑衣的裝扮。

鄭芷堅定地一點頭，「你緊隨我。」

畫眉在一旁擔憂地說道：「主子，燕兒你們兩人要小心。」

畫眉話音剛落，鄭芷已經帶著燕兒出了屋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輕輕來到院牆邊，一個起身跳躍後，穩穩地落在了旁邊的府邸。

這還是她第一次利用自己學成的功夫潛入州判府邸。

現在的州判府格外地安靜，府上的人丁稀少，偌大的一個府邸，除了柏子逸，就只有十幾個家丁丫鬟。

鄭芷一早打聽好了柏子逸回府的消息，但是為了避人耳目，她還是決定選擇用這種方法來找他。

這柏子逸現在在什麼地方呢？在書房還是在廳中？

應該不會在臥房吧？現在時辰那麼早，他應該還沒那麼早睡下。

鄭芷和燕兒兩人悄悄地避開府中的下人，找尋著柏子逸的蹤跡。

終於，在一株臘梅樹下，鄭芷看到了獨自坐著飲酒的柏子逸。

呵，這柏子逸興緻倒是挺好，大冬天的不怕冷竟然還在屋外獨自賞梅飲酒。

當鄭芷剛這麼想的時候，柏子逸已經扭頭朝她們看了過來。

她們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是還是沒能瞞過柏子逸。

柏子逸的眼中帶著一絲詫異，一絲欣喜，他黑色的眸子就這樣定定地看了過來，倒是讓鄭芷有些尷尬。

說起來到底她們算是不速之客。

「柏大人。」鄭芷有禮道。

柏子逸微點頭，看著鄭芷的眼睛溫和說道：「你的輕功比之前更好了些。」

鄭芷的嘴角輕微地抽了抽，柏子逸現在說的話總是出乎她的意料。

他看到她們不是先問她們來做什麼，而是像老朋友一般熟稔地說著對方的武功進步與否，這樣的氣氛也是有些怪異。

鄭芷清了清嗓子，轉了個話題找了個開場白說道：「柏大人對梅飲酒，此情此景實在是風雅。」

柏子逸波瀾不興地看了眼梅花樹，輕聲道：「今日是我的生辰，所以就想喝杯酒。」

鄭芷聞言如被噎住一般。

柏子逸的生辰？

關於柏子逸的生辰的記憶，她還停留在柏府的時候。記得那個時候，鄭蕊和柏子菲慫恿柏子逸趕她出府的時候，曾經提到過他的生辰。

後來，她被趕出府後就再也記不得他的生辰了。

現在想來，她在柏府的那段日子，好像一直沒有等到為柏子逸過生辰。

在鄭芷怔愣的這段時間，柏子逸已經收起了眼中一絲微不可見的落寞。

他如常溫和地問道：「夫人來此可是為了打聽凌霄的事情？」

鄭芷回過了神來，輕點頭說道：「正是。」

「凌將軍已經向當今聖上主動請纓，不久之後，就會征戰韃靼。」

柏子逸平靜地說道。

鄭芷一驚，凌霄主動請纓？

柏子逸看到鄭芷的神情寬慰道：「凌霄志在天下百姓安樂，他見不得韃靼頻繁欺辱邊疆百姓，既然從了軍，鐵骨錚錚的男兒自當為了朝廷為了百姓而戰。」

鄭芷知道凌霄有遠大的志向，他並不是一般的胸無大志混吃等死的世家子弟。

凌望族他們還被關押在寧古塔，而她們也被軟禁著，他也必定是想以自己的功勛來讓皇帝網開一面。

鄭芷強忍著心中的擔憂，點了點頭。

柏子逸看到鄭芷的神色，他別開了眼光，坐回了梅花樹下。

就在他以為鄭芷她們馬上就要走的時候，鄭芷卻忽然走過來拿起了桌上另一隻杯子，給自己斟滿了酒，隨後舉杯示意柏子逸。

「我在這裏謝過柏大人這些日子的幫忙，在這裏我敬柏大人一杯，祝您生辰愉快，仕途順暢！」

說完，鄭芷把酒一飲而盡。

嗯，這個酒甜甜的，還挺好喝的。

柏子逸臉上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後他的眸中一亮。

「謝謝夫人。」柏子逸也仰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鄭芷心中劃過一絲憐憫。現在鄭蕊不在了，柏子逸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了，就算生辰，也是一人冷清地過。

鄭芷暗嘆一聲，抬眸看到柏子逸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她馬上說道：「時間不早了，柏大人，告辭。」

柏子逸聞言下意識地想伸手阻止鄭芷離去，但是他馬上壓下了這種念頭，他淡淡點了點頭。

就在鄭芷和燕兒剛轉身想要走，遠處明泉走了過來。

鄭芷和燕兒不想讓其他人發現，隻好暫時躲到了牆角的暗影處。

「大人，您別著涼了。」明泉帶著一件衣裳走了過來。

柏子逸看了眼暗影處後，這才面對明泉說道：「我不冷，不礙事。」

「大人，剛才柏府傳來的消息，孫主事託了媒婆有意給自己的女兒說親......」明泉一邊說一邊小心地看著柏子逸的臉色。

柏子逸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給子仁說親？」

明泉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低著頭說道：「是給大人您。」

柏子逸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他不自覺地往那片暗影處瞧去。

「告訴孫主事，柏某喪妻不久，暫時沒有再成親的打算，實在是無法回應他的好意。」

明泉應了一聲後這才離開。

等明泉走後，鄭芷和燕兒才從暗影處出來。

「你......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柏子逸突然覺得現在的自己面對鄭芷有些窘迫，就像做了什麼見不得鄭芷的事情一樣。

可是明明，他們已經沒關係了。

鄭芷倒是毫不在意，她依然冷靜溫婉，「柏大人留步，告辭。」

說著，她和燕兒一個縱身就躍過了牆頭到了另一邊。

還站立在風中的柏子逸心中漸漸漫過酸澀，原本稍稍愉悅的心情又慢慢沉入了谷底。

......

日月如梭，一晃又過了半年。

這半年來，柏子逸升遷成為了知州，但是仍然居住在原府邸。

這半年來，凌霄把寧夏衛所有不安分的韃靼人都打了回去，他還收復了原本已經被韃靼佔領的兩座城池。

韃靼人對他是又恨又怕，他們秘密對他進行過多次暗殺，但是自從凌霄那次被塔娜達蠟所傷之後，一眾部下特別是王培章就時刻警惕防範，成功擊破了好幾起針對凌霄的暗殺行動。

一時間，凌霄的威望在寧夏衛空前高漲。當地百姓對他是敬愛有加。多少百姓家中的待嫁女子都以凌霄作為自己心目中的情郎來思慕。軍營外，常常有許多妙齡女子徘徊，就為了想一睹心中情郎的模樣。

當然這些事，遠在吳江的鄭芷並不清楚。她每天祈盼的是凌霄的平安。

將軍府門外的官兵現在和鄭芷漸熟，作為軍.人他們也有上陣殺敵保衛家園的豪情，所以每次凌霄打了勝仗，他們也激動無比，對於鄭芷她們也不再瞞著這些消息。

有時候他們甚至會主動恭喜鄭芷，告訴她凌霄又打贏了勝仗，收復了城池。

每當這個時候，鄭芷的笑容才會顯得輕鬆一些。

太好了，凌霄又贏了，他沒事。

而在這期間，還有另一個好消息。

小嵐懷孕了。

鄭芷記得當時竹望紅著臉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當即朝天拜了一拜。

柏子逸給竹望放的假更多了，他讓竹望能夠儘可能好好地照顧到小嵐。

鄭芷去看過小嵐幾回。懷孕的小嵐臉色紅潤，人也胖了一些，滾圓著肚子，臉上已經顯露出慈母的笑容。

她的精神更好了一些，已經大致能認識燕兒和畫眉她們幾個。

......

又過了月余，這一日，知州府上來人敲開了門，敲門的家丁臉上喜氣洋洋，他告訴畫眉小嵐生了個大胖小子，他家大人請將軍夫人去瞧瞧。

畫眉馬上把好消息告訴了鄭芷。

鄭芷一陣激動，隨即叫畫眉和燕兒帶上一些補品就出了府。

剛出府門，就看到旁邊停了一輛馬車。

等候著的明泉走了過來，行禮道：「夫人，我們大人請您坐馬車去看小嵐。」

原來柏子逸已經在等著她們了。

現在她們走路去是太慢了些，鄭芷就二話不說坐上了馬車。

但是出乎意料，馬車上除了她們空無一人。

明泉這時解釋道：「大人已經先行一步了。夫人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