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造過程拖了很長時間，這會兒快收尾了。一些奴隸們正在一絲不苟地砍掉附在外殼上的黏土，其他奴隸則用銀砂打磨著金屬側腹，金屬面在陽光下閃出光滑自然的新銅色。雖然已經在鑄坑裡冷卻了一個星期，但金屬摸上去仍有些溫熱。

「美妙的東西。」

一名灰矮人督工讚許道。

「可惜要交給那些蠅魔。」

想到這件事，許多灰矮人匠人都感到氣悶盈胸。他們能拿學徒出氣，而他們的學徒則把鞭笞之禮延續給了更下級的奴工。

「想想我們會得到的報酬！」

督工嘗試鼓舞匠人們的士氣。他的移動鍛爐若還想繼續開下去，除了需要客戶的採購，同樣也離不開這些熟練工。

「整整一萬枚災幣！」他把蠅魔給他的報酬減少了三分之二，他說出來的這部分才是要給匠人們的分成。「你們每個人都能獲得至少七十七災幣，這還只是第一筆訂單。要我說，這絕對是個好兆頭。」

這個分成確實鼓勵到了貪財的灰矮人工匠，督工看著手下們臉上露出的些許希冀，心裏頓時跟吃了蜜一般舒服。

小樣，還不是得乖乖給我打工。

等到最後一道拋光工序完成，這個督工立馬下令道：「開動引擎，把銅像拉到廣場上去，所有客戶都喜歡好的售後服務。」

奴工們往第二燃燒室內填了幾具乾屍充當燃料，鍋爐開始慢慢沸騰，蒸汽輪機的扇葉也再次開始轉動。移動熔爐下方的車輪漸漸開始滾動前行。

兩個多星期之前，這片城區發生了一場騷亂：位於街區中心地帶的選民之禮拜堂被不知從何處來的蛇人給佔領了。

不過，與此同時，這個一直以來只有大量來自物質位面的凡人聚集的街區，總算迎來了一批惡魔管理者。

即便，那只是一群蠅魔——這或許是偉大烏黯主君的一個小小的調整，但對於街區頓時歷史，卻是翻開新篇章的一大步。

蠅魔們在積極地尋求統治，他們一邊竭力用效果不明的「賜福」來聚集軍隊，一邊又在給這個街區的灰矮人提出了要求：他們要為自己的統治塑造出一個標誌性的紀念物。

簡而言之，他們向灰矮人們下了要給訂單，令其鑄造出一尊巨大蠅魔銅像。而今天，經過兩周工夫，銅像終於鑄成。

……

「摩拉丁的鬍子啊！」戈林多捂著臉沒眼看道，他將自己藏在一件大號鬥篷裡，和哈拉蒙德一起走在大街上，「這東西簡直醜爆了。不僅僅是它的選材、造型，就臉做工也糟透了！」

哈拉蒙德笑著回應道：「杜伊嘉爾懂什麼矮人的工藝技術，這是你之前告訴過我的。」

「那我這次就不用重複了。」戈林多氣哼哼地說道：「這幫叛逆的惡徒完全不懂得鑄造和鍛造之道，只會白白浪費了材料。」

他們一邊走一邊閑談著。周遭的行人也沒有對其有多麼另眼相看，這個街區的黑暗朝拜者人數眾多，來自各個物質位面，有的人甚至在這裏居住了一生也未必能再次聽到到家鄉的方言。

哈拉蒙德和戈林多就像落入水潭的水滴一樣，融入了這個街區，和他們一樣的還有艾拉維拉軍團另外四十八多名改造人戰士。

在仔細研究了這個黑暗朝拜者街區的情報之後，埃斯特公爵放棄了大舉進攻城市的想法，轉而派出了一支五十人小分隊進入城裏。剩下的人手都留在城外，作為前者的接應。

這五十名戰士雖然並非戰力最強的艾拉維拉改造人，但是他們都具備兩個方面的特質：第一，善於隱匿行蹤或化妝偵查；第二，精於潛行及對建築物進行爆破。

「既然洗劫六指秘庫已經變得不現實，那麼我們就毀掉它。」臨行之前，埃斯特公爵對這些人下達了這樣的指令。於是，這五十個人化整為零，潛入之後分別尋找合適的下手機會。

哈拉蒙德和戈林多自然是分到了一組。作為哈拉德學者，精通鍊金術的哈拉蒙德配置爆炸物可謂是得心應手，小菜一碟；而戈林多既是地底掘者，又是一名矮人，在土方作業和尋找建築物的力學結構薄弱之處這兩方面，他則是毫無疑問專家。

此時，和許多正在看熱鬧的黑暗朝拜者一樣，他們就不遠不近地跟在灰矮人的移動熔爐工廠後面，一點也不惹人注目。

嘀、嘀……

刺耳的汽笛聲響起，拖拽著巨大平板車的移動熔爐工廠漸漸停了下來，他們來到了街區中心的廣場上面。在這附近有一座受難者神龕，灰矮人們丟了一些零碎的銅皮，作為供奉。他們準備把平板車上的蠅魔銅像卸下來，就豎立在受難者神龕附近來供人瞻仰。

不過，就在這時，一隊身上穿著類似貴族書記員服飾的蠅魔突然從天而降。為首的，是一名有著綠瑩瑩複眼的蠅魔，他沒有完全落地而是懸空半尺，以確保自己的尖頭皮鞋不會觸碰到骯髒且泥濘的地面。

「不要將我們的雕像矗立於此處！」那個蠅魔首領向灰矮人的督工抱怨道，因為其聲音尖利，所以即便距離很遠的人也能聽清。「那些被選中的受膏者都聚集在巨橋之門旁邊，第一座銅像必須矗立在橋頭！」

經過他的一番抱怨，灰矮人督工雖然被懟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是最後還是同意讓移動熔爐工廠繼續前行。

因為蠅魔們要求的地點並不在巡迴軌道上，所以灰矮人只能指揮奴隸，使用一些工具讓移動鍛爐工廠脫離了軌道，碾壓在爛泥遍佈的地面。費了好大一番工夫，巨大的牽引車才拉著平板拖車抵達預定地點。

看這前方那座寬闊得不可思議，可是長度卻很一般的橋樑，哈拉蒙德和戈林多不由得嘖嘖稱奇。這座橋設計得完全不合理，造得如此之寬，它沒有因為自重而垮塌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而就在這座大橋的橋面上，此時已經聚集了成千上萬名來自各個位面的黑暗朝拜者，其中有相當大的一部分身體都發生了不自然的變異。

哈拉蒙德和戈林多很快就明白了這些人發生變異的原因，同時他們也明白了何為「受膏者」：這群聚集在一起的黑暗朝拜者當中有一片空地，在這片空地上，數十隻蠅魔正在不斷用一種黃褐色的懸濁液體，為那些面露狂熱神色的黑暗朝拜者塗抹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