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明當然不理他，私家偵探聽著挺唬人的，然而和國外不一樣，在本國並沒有任何法律確定私家偵探的法律地位，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開始，就禁止任何單位和個人開設各種所謂私人偵探的民間機構……即便是合法的調查公司，也僅僅能夠行使普通公民的合法知情權，沒有刑偵權。

也就是說這些「私家偵探」，不管你實際業務開展的多好，能力多強，在秦路明這等守法公民眼裏，私家偵探的業務就是跑腿打雜而已，他不想理會就不想理會。

一上來就說自己是私家偵探，明顯是想利用對方可能和自己存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來詐哄一下秦路明，秦路明自然直接走人。

至於這個人到底有什麼目的，秦路明並不關心，稍一思索，關鍵詞便是「偵探」了，他最近唯一能夠和別人來「偵探」他扯得上關係的，無非就是顧清安的失蹤。

秦路明對顧清安失蹤的事情感興趣，但是對於別人因此來調查他就沒有興趣了，因為事實上就是和他無關，他了解到的一些東西，也無可奉告。

他總不能和這位私家偵探先生說，顧清安穿越到異世界去了，然後從異世界來的人可能是抓走顧清安的真兇吧？

秦路明騎著車來到學校，他有留意到一輛黑色的平治商務車一直在跟著他，到了學校附近的助力車停車點，秦路明還了車，剛才那個中年男人便又從商務車上走了下來。

依然是那種瀟灑而從容的姿態，給人辦事能力很強的感覺，客戶一般都喜歡找這種氣質的人辦事。

秦路明實際上已經看到了他的電子名片，柯穆……名片上也沒有寫「私家偵探」這種唬人的頭銜。

「秦先生，耽誤你幾分鐘時間。」柯穆走了過來說道，並沒有糾結於秦路明剛才扭頭就走的態度。

「你說。」秦路明抬起手，看了看時間。

柯穆的目光也隨著秦路明一起落在了手錶上，柯穆笑了笑，「秦先生好品味，這款表很難買到。」

「謝謝。」

「我是受顧承先生的委託，幫助尋找顧清安先生。」柯穆開門見山地說道，「剛才之所以說自己是私人偵探，是想引起秦先生的重視。」

「明白了。」

「顧清安先生丟失的手機，我聽顧小姐說，是你在鋅廠意外找到的，十分感謝。」柯穆知道秦路明不好對付，注意著措辭。

秦路明說話的語氣，還有冷靜的姿態，都不像是普通的大學生，這人在網絡上也沒有泄露太多的個人信息，從他的一些社交媒體發佈的照片和動態來看，也難以提取到有用的關鍵資料來幫助柯穆了解對方。

國內幹這一行的，原本還算灰色地帶，但是自從十年前私家偵探非法獲取個人信息被判刑以後，這已經算是黑色地帶了，柯穆也很清楚，既然用「私家偵探」的名頭詐唬不到對方，那就只能先按程序辦事了，有了眉目之後再說別的吧。

「舉手之勞，助人為樂。」秦路明聽著他講廢話，這些人說話其實都充滿著技巧性，發現詐唬人無效，就變成了隨意的問話，實際上是在用信息的重複表達，來觀察秦路明的微表情和動作。

秦路明也不是研究過這些套路，只是在寫小說的時候，有翻閱過一些心理學方面的書籍，這樣才能夠更好地在小說中用描寫人物細節動作，語言習慣，和心理活動的方式來讓人物的形象更加立體，更加豐滿，更能讓讀者認為人物是猶如真實存在的感覺。

學以致用，自然也有意無意地用在了日常生活中。

「手機在解鎖以後，我們發現了顧清安先生在失蹤前，曾經在一個小說群裡，打聽了一名叫馬世龍的網絡小說作者的個人信息。顧小姐也說過，當你在聽到顧清安先生的名字時，第一反應也是想起了馬世龍寫了一本叫《我的老婆是周國女皇》的小說，小說男主角就叫顧清安。」柯穆盯著秦路明，在提到馬世龍和顧清安的名字時，都加了重音。

一般人聽到加重音調的名字時，往往都有些無意識的反應。

秦路明有些意外，原來顧清安不但穿越過，竟然還知道他穿越到的是馬世龍的小說世界，估計顧清安也有去找馬世龍的念頭，但是根據那天秦路明去見馬世龍的觀察看來，當時馬世龍應該還沒有和顧清安見過面。

「我聽說顧清安先生昏迷了很多年，會不會是顧清安先生在昏迷前，找馬世龍定製了這本小說，要求自己當男主角？」秦路明想到了這一種可能，倒是不介意和柯穆探討一下。

柯穆眉頭一緊，他還真沒有想過這種可能……目前這件事情還真是一點頭緒也沒有，秦路明說的這個看上去好像和失蹤案沒有任何關聯的問題，卻也只能留意一下了，看能不能夠發掘出有用的信息了。

像調查公司開展業務，除了一些商業委託，找人也是他們最常接到的委託。

可是顧清安的失蹤真的太離奇了，一個昏迷了十多年的植物人能夠醒過來，這是離奇之一，醒過來以後馬上能行動自如恢復正常意識這是離奇之二，清醒以後跑到一個廢舊的鋅廠失蹤了，這是離奇之三。

和這個顧清安有所關聯的是一個深居簡出，和顧家沒有任何往來的網絡寫手，然後撿到手機看上去有點嫌疑的大二學生家境極其富裕，卻完全沒有可能在之前認識顧清安……因為顧清安昏迷過去的時候，秦路明還是個小屁孩，此後即便是顧家人也要被顧承允許才能探望顧清安，顧清安和秦路明二者毫無交集的機會……這又是難以理解的兩點。

「有這個可能吧。」柯穆點了點頭，「我想問問秦先生，你和馬世龍熟嗎？」

「我看過他的書，但是不認識他本人。」秦路明搖了搖頭。

「那打擾你了，我希望秦先生能給保留我的名片，如果有什麼發現，可以聯繫我。」柯穆知道暫時從秦路明口中也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了。

「好。」秦路明打開手機，接收了柯穆發過來的電子名片，然後走進了學校。

柯穆依然站在原地，抬起頭看了看東方，原本顯露出一角光芒的晨日，又被陰雲遮掩住了全部的光芒。

「老大，有沒有什麼發現？」商務車的司機走下車，來到了柯穆的身旁。

「這個秦路明，也在那個讀者群裡問過馬世龍的地址，然後馬世龍也失蹤了。」柯穆剛才並沒有對秦路明提起這件事情，秦路明可能有不願意說的隱秘，但是不願意牽扯的更深所以選擇隱瞞也是人之常情……柯穆沒有先入為主地認為秦路明是什麼幕後主謀。

「我看這個小子多半脫不了乾係。」司機憑著直覺說道，對他們這一行來說，直感本來就是很重要的嗅覺方向，很多時候一些事件的調查方向和疑局突破，都是靠的直覺。

「我倒是認為……顧清安失蹤了，馬世龍失蹤了，那麼如果接下來再有人失蹤，會不會就是這個秦路明？」柯穆輕輕搖頭，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顧清安的失蹤有點詭異，最好不要涉入太深，這個秦路明是幕後主使的可能性極小，成為下一個失蹤者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司機渾身一震，不愧是老大，要是自己也有這種及時調轉方向的思路就好了，這時候恨不得來一句「對老大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只是這樣的梗太老了，所以他隻好用崇敬地眼神看著凝神思慮的柯穆，安靜地陪伴，一眼深邃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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