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江湖不出名的青年。

一個連炁海也沒有的愣頭青。

一個連刀都揮不好的庸才之子。

可就是這麼一個傢夥，一人之力鎮守天山大派一裡之外，坐等北域人王一族到來。

那一句話，「我幫你殺了想殺你們的人，」何等霸道而狂妄。

多年後依然是人間佳話。

沒人知道他的底氣來源於哪裏，只是那一刻偌大的天山看向這背影時，都顯得是那麼渺小。

因為天氣漸涼，彥傑昨夜膝蓋小毛病又犯了，以至於疼的走不了路。

但是今天他還是忍痛來到山腳下，遠遠看著張子楓在此地坐了一天一夜，彷彿永恆的活化石一般。

彥傑笑著走了過去，看了一眼緊閉雙眼的張子楓，道，「真的要打嗎？」

張子楓沒有回答。

彥傑抬頭看天，灰濛濛一片，空氣變得格外悶熱，遠處有濕熱的風從山澗而來，彷彿在預示著什麼。

「人王一族的族長，實力在神境多年，三十歲就封頂了，擁有不死血脈的他，可是很強的。」

傳言即便是同樣神境的劍魔八爺和刀皇大聖阿三交手，在巔峰時期，也沒有在人王伏龍手下撐過十招。

張子楓緩緩睜開了眼睛，「我有幾成勝算？」

「在炁的領域，你幾乎一成也沒有，而用姬家血脈頂多三成！」

「三成嗎，」張子楓沉思道，然後他又緩緩閉上了眸子，道，「那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時間？」彥傑微微失神，微笑道，「莫不是這時候，你想在姬家血脈上弄點文章？」

張子楓道，「姬家血脈第一階，頂多龍巔之境大周天巔峰，第二階神境中等水準，所以需要一些特別的辦法來短時間提升我的力量。」

「什麼辦法？」彥傑側目問。

張子楓沒有回答，抬頭看天，只看見有牛毛細雨落下。

他狹長深邃的眼眸閃過一絲精光，彷彿做出了一個不好的決定。

良久他才道，「彥傑，你覺得人王一族抵達這裏需要多久？」

「不出兩天，甚至更短，」彥傑微笑道，「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能幫我盡量拖一下時間嗎？」張子楓問。

彥傑苦笑道，「對手可是人王一族族長，神境巔峰強者。」

張子楓看向彥傑。

彥傑嘆了口氣，「好吧，我盡量拖住，如果到了極限，我會選擇離開。」

「做你應該做的事情就行了，」張子楓道，「如果不行，你可以離開，不礙事。」

言罷張子楓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閉就是整整一天，沒人知道他在幹嘛，或許也只有姬家，也只有此時此刻在天山的少年知曉。

當看到張子楓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少年眉頭一皺，顯得很不理解。

要知道，短時間強行提升姬家血脈，這個辦法確實可行。

只不過少年知道用那個方法，到底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張子楓極有可能在姬家血脈「無限接近第三階」結束後，身體會產生非常嚴重的副作用。

曾經姬家旁系有人用過這個方法，確實能短時間提升實力，但是戰鬥結束之後，他的整個身體流淌的姬家血液枯竭，身體活生生成了乾屍。

「你真的要那麼做嗎？」少年半夜來到山下，他坐在張子楓身邊，

死寂的夜，空氣有些潮濕。

露水劃過張子楓挺拔的鼻樑，落在地上，他彷彿睡過去了一般，實則此時體內姬家血脈正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彷彿張子楓的靈魂正在和姬家血脈產生神秘的契約儀式。

少年知道張子楓現在回答不了自己，於是捧著臉蛋，自顧自道，「曾經的你可不是這樣的，為什麼為了不相關的人，做到這個份兒上呢。」

他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張子楓，語氣有些害怕，又有些茫然，「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呢？」

或許這是少年說過最煽情的一句話了。

他已經把張子楓當成了自己的家人，甚至當成了自己。

他不想張子楓死，他也討厭張子楓變成一個好人。

因為他見過太多好人了，但是他們都沒有一個好下場，最終都死的很慘。

都說好人長命，少年卻覺得不適合這個世界。

小時候他被姬天統從姬家旁系帶回，一直用鐵鏈綁著他，將他跟姬家的獵犬一起住。

那時候他炁海被封，生活在骯髒的狗籠，活得不如一條狗。

他不會憧憬未來，更加不會想到自己是個人。

少年第一次見到的一個好人，那是一個跟自己同齡的女孩。

女孩很愛笑，常常會偷偷來到狗籠來看自己，當然她也會給少年帶好吃的。

只是後來的一年後，女孩再也沒有來過了。

時光易逝，自己跟隨張子楓後，他才知道那個被稱之為好人的女孩，聽說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殺了。

只是因為她是個好人，她給了少年一個包子，而那個自詡高貴的男人便覺得女孩挑戰了他的權威。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男人叫姬天統。

少年恨姬家，他更加恨姬天統。

如果非要問他存在的價值，或許就是跟著張子楓，然後有朝一日將姬天統誅殺。

因為他不僅殺了常常給自己帶吃的女孩，姬天統還殺了那個生自己的女人，殺了那個常常愛喝酒就打母親的男人。

雖然他並不喜歡那個男人，但是少年對那個生下自己的女人有些介意，儘管他對所謂的母親意識已經模糊。

再後來姬天統把他當狗一樣圈養，折磨時，當張子楓第一次將自己帶在身邊時。

張子楓問他，「每個人活著都要有目的，你的目的是什麼？」

少年不會說話，只是指著肚子和嘴巴。

張子楓說，「光吃飽不算活著的目的，要勇敢一點的。」

少年回頭看向姬家領域。

張子楓痞笑道，「不錯，有野心，我們都一樣，以後跟我混了。」

那時候的張子楓充滿了野心，他是人人畏懼的大魔王，所以他算是壞人。

如今看到張子楓一次次做出不符合壞人的舉動，少年就害怕了。

他害怕張子楓變成一個好人，變成小女孩一樣的下場。

就這樣少年一直坐在張子楓身邊，也不知是乏了，他用張子楓的腿為枕頭就睡了過去。

當張子楓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這個十七歲，心智卻單純得如同嬰兒一般的少年，嘴角勾勒出一抹溺愛來。

張子楓想告訴少年，他這麼做不僅僅是為了別人，更多的是為了自己。

想想姬玄柒，姬無雙，甚至是姬天統。

他們出生便被丟進蠻荒之地，挑戰各大強者。

反觀自己，這一路走來似乎太順了了。

所以自己需要挑戰，只有一次次突破極限，方才羽化成蝶。

曾經的他以為自己足夠強大了，但是當看到姬玄柒的時候，他明白，自己遠遠不夠。

當他是第一個進入青銅巨闕時，看到裏面關於這個世界的終極秘密時，他知道自己實在太渺小了。

當魏雪妍哭著離開自己時，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多，更多的力量。

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他也沒有必要在這個世界活著了。

看著手臂若隱若現的暗紅色血管微微顫抖，張子楓此時身體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股姬家血脈神秘儀式獲得的強大力量正在萌芽著。

張子楓平靜道，「這個力量就是姬無雙所說的第三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