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

聽著她交代後事一般的語氣，喬二眨眨眼，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

「師叔，你不能這麼說，我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你還有腹.....」

腹中胎兒這幾個字沒來得及說，就被薑漁出言打斷了。

「記住我的話。」

說完之後，薑漁再也不耽擱，立刻站起身，拿了自己的手術刀和銀針等，就朝李公公走去。

藥材什麼的，大部分都被薛喬杉的人糟蹋了，毀了許多是不能用的，再說了，進宮給皇長孫治病，還需要她的廉價藥材嗎？

宮中自然有更好的。

「公公久等。」

薑漁福了福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民婦第一次進宮，還要勞煩公公帶路。」

李公公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昂首闊步往前面走去。

薑漁是第一次進宮。

走過玄武門，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排查，宮門近在眼前，紅漆飛簷，雕刻的盤龍栩栩如生，整個皇宮看起來肅穆，莊嚴，威風八面。

撲面而來的，是滿滿的壓迫感。

薑漁不卑不亢，跟在帶路的李公公身後，沒有左右好奇張望，也沒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家子氣。

這份淡定從容，惹來李公公詫異的眼神注視。

薑漁隻回以淡淡一笑。

她來自現代，比這裏更不可思議的場景及東西也曾見識過，區區一個皇宮就想要把她壓垮，不可能。

但這皇宮裏的人......就真的不好說了。

走了許久，繞過假山蓮池，穿過禦花園，總算是到了鳳棲宮。

鳳棲宮是當今皇后的寢宮，三歲的皇長孫乃是皇后長孫，也是當今太子楚景夜的嫡子。

皇后能把自家孫兒接到她的寢宮好生養著，得了天花也悉心呵護寸步不離，由此可見這個孩子，是她真心疼著的。

薑漁斂眸，眸光中卻劃過一道暗芒。

楚遇也是皇后親子，苦命的流落民間十幾載，才回歸不久，但相較之下，皇后對這個兒子的關注和疼愛，就比不得太子楚景夜了。

甚至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薑漁想著，便有幾分唏噓。

這深宮中人，大多都把親情看得寡淡，為了奪嫡位而兄弟反目廝殺的，歷史上不少，電視劇裡演的也同樣不少。

但此時她不由地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皇后娘娘的兩個兒子反目，那這位皇后，會怎麼做呢？

偏心一個？好言相勸？還是兩個都保？

想想薑漁又想笑。

乾她何時？她想這麼多，豈不是閑得慌？

就在她思緒遊離之際，一身華服的皇后從寢室裡出來，在主位上坐下，兩邊的宮女和太監齊唰唰跪倒：「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薑漁自然也跪了。

因為她的身份卑微，所以行的是磕頭禮，就和邊上的太監宮女們一樣。

「起來吧。」

皇后的聲音聽起來略有幾分疲憊，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看向底下的薑漁，說道：「起來回話。」

「謝娘娘。」薑漁起身，緩緩抬起頭，和皇后對視。

眼前的皇后看起來年歲並不大，最多而立之年，因為保養得宜，看起來端莊華貴，儀態萬千。

單單是這張臉，若是放到現代去，就和海報上的明星似的，漂亮又風韻猶存，完全不像是已經有三歲孫兒的年紀。

這也不是薑漁第一次見到皇后了。

上一次見面，因為皇長孫氣管被龍眼核卡住，她出手相助，被皇后喝過一句放肆，這回再見，薑漁自當要小心翼翼。

別看這位皇后表面看起來溫柔好相處，但實際上，毒的很。

薑漁微微頷首，做足了恭敬的姿態：「不知皇后娘娘召民婦前來，所為何事？若有能為皇后娘娘分憂解難的，民婦自當竭盡全力。」

看她低眉順目的模樣，皇后心中著實舒坦。

放下茶杯，她淡淡道：「本宮也不賣關子了，聽聞薑大夫醫術了得，那你對天花之症，可有什麼法子？」

天花？

薑漁一聽就心中瞭然。

在來之前薑漁就問過李公公，對方告訴她，皇長孫是得了水痘，當時薑漁就覺得是個幌子，沒想到，果不其然啊......

早期的天花和水痘極為相似，總以為水痘沒什麼打緊的，從而不怎麼重視，這麼想就錯了，等到天花癥狀一點點顯現出來，那時候要治，已經不太容易了。

薑漁沉吟了一瞬，說道：「民婦醫術不精，涉獵極淺，根據書中所學，並未有治療天花的法子，只能算是劍走偏鋒的治療法罷了，這種方法，帶著一定的危險性，民婦不敢誇下海口......」

在歷史上，名醫孫思邈用取自天花口瘡中的膿液，敷在皮膚上來預防天花。

到明代以後，人痘接種法盛行起來。1796年，英國鄉村醫生愛德華·詹納發現了一種危險性更小的接種方法。

他成功地給一個8歲的男孩注射了牛痘。

現在的天花疫苗也不是用人的天花病毒，而是用牛痘病毒做的，牛痘病毒與天花病毒的抗原絕大部分相同，對人的身體不會致病。

隨著時代的發展，醫學不斷進步，天花也是第一個被人類消滅的傳染病毒。

但......如今她所身處的地方，可是在一個不知名的王朝，完全架空的時代，一切醫學全都成了空談，這裏衛生條件落後，治病的醫療方法更是有限。

一旦遇上了棘手的病症，大多都是束手無策的。

皇后特地派人將薑漁『請過來』，可不是想聽她治不了的話的，當即橫眉一豎，臉色雖然溫柔，但聲音隱隱傳出了幾分威嚴：「怎麼，你也沒辦法？」

薑漁一聽就覺得不妙。

她要是真敢大著膽子說自己沒辦法，那麼，城外天花病人的治療方法是她出的主意，也恰恰是因為這一點，皇后才特地派人將她召入宮中。

一旦這麼答了，那皇后肯定要怪她以下犯上，少不了一個欺君之罪。

而她若是點頭答應，那麻煩就更大了，萬一治不好那皇長孫，頭一個遭殃的就是她。

薑漁沉吟了一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說道——

「皇后娘娘息怒，皇長孫年幼嬌弱，和城外那些天花病人自然不同，那法子也極為損傷自身，民婦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想到應對的良策，懇請皇后娘娘，讓民婦先見一見皇長孫，診脈一番，才好著手對症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