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湘見狀，安撫性的拍了拍薑母的肩膀，柔聲道：「娘，定然是有什麼事情小漁才會著急的，您別怪她，等問問爹爹是什麼情況再說。」

薑母點點頭，然後看向自己的丈夫，皺著眉不解的問道：「鐵直，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有什麼話你就說嘛，在咱們薑家難道還有什麼秘密不成？再說了，小漁可是你的親閨女，你可不能做什麼，讓父女離心啊！」

聽到這話，薑鐵直乾脆轉過了聲，隻丟下一句：「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

若是以往，薑鐵直對自己媳婦兒照顧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以婦道人家這樣的說辭搪塞？

這一言出，就連薑母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望著薑鐵直的背影說道：「你是怎麼了，難不成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薑鐵直沒有回答，也沒有說話。

那瘦弱的背影看起來，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幾歲，脊背不知道是因為生病虛弱，還是乾多了重活的原因，顯得有些彎曲，再不復年輕力壯時的那會兒強悍。

薑漁看得心酸，也不想從自家爹爹這裏逼問什麼，但著實又擔心陸大牛的安危，便咬咬牙一跺腳，說道：「行，那我不問爹爹了，我去鎮上問，我去工地上親自找大牛哥！」

說完，她當真風風火火就要往外沖。

可今日剛剛好下了小雨，雨聲淅瀝瀝，滿地都是黃土的泥巴，走一步便會甩泥土濺在自己的鞋子上，小腿上。

拋開這個不談，最重要的是，今天雨天根本沒有牛車去往鎮上，難不成薑漁要靠自己的雙腿走著去嗎？

等走到了鎮上，又走兩三個時辰往工地上趕？萬一路上出點兒什麼事可怎麼辦？

作為母親的薑夫人立刻跟在薑漁背後，一把將人拉回，她忍不住責怪道：「傻孩子，那可是你爹！父女倆難道還有隔夜仇嗎！有什麼事情你好好說，不要動不動耍小孩子脾氣呀！」

「娘......」

這一刻，薑漁終於忍不住了，眼圈頃刻間微紅一圈，她用那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可是我昨日裏夢見大牛哥不見了，被一條蛇一口給吞了，我擔心他，可是爹爹一直不肯告訴我，大牛哥現在的狀況！」

女兒一哭，做母親的怎麼會不心疼？

薑母當即將薑漁拉進了院子裏，然後轉頭對著薑鐵直道：「你說說你也真是的，為什麼要惹得我們丫頭難過傷心，你就把工地上的事情告訴她不就好了嗎！」

但薑母不知道的是，剛剛薑漁說的話，那個做夢夢見蛇是假的，純屬只是為了詐一詐自家爹爹的話。

但是......她擔心陸大牛，這句話半點不假。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在她說完之後，薑父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他慢慢轉過了身來。

這一刻，別說薑母了，就連薑漁和孫湘都齊齊一愣。

因為此刻的薑鐵直早已經淚流滿面。

原先他背過身去，不是因為生氣不想理會她們，而是......他一個人偷偷的躲著哭，卻還不敢讓她們發現。

眼淚，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薑母和孫湘心中都是一個咯噔，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反倒是薑漁看起來還算淡定，她望著自家爹爹，輕聲問道：「爹，您老實告訴我，大牛哥出什麼事情了？」

薑漁一直都有這樣的預感，所以得到這樣一個消息並不是很驚訝，只是覺得心裏空的厲害，難過的厲害，好像心口處失去了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

但她想過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陸大牛摔斷了腿，弄斷了手，再不濟就是跟哪個官家漂亮千金小姐跑了。

但萬萬沒想到，薑父說出來的這一句話，讓她整個人都後退了一步。

「小漁，大牛他......大牛他跌落山崖，屍骨無存了！」

左右都是要說的，就算他不說，聰慧的薑漁一定會尋到工地上去。

與其從別人口中得知這個噩耗，還不如他這個當爹爹的親口告知。

如果自己閨女要怨他、恨他、怪他、哪怕是遷怒於他，他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

「什麼？」薑母大驚失色，就連孫湘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大牛跌落懸崖？不會吧！爹，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啊！」

「是真的......」

雖然這些話真的很難說出口，但薑鐵直卻不得不說。

在她們倆震驚不可置信中，薑漁已經往後退了一步，她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再一次問道：「爹？你說的，是真的？」

「......是。」

這個頭，薑鐵直點的很艱難。

是真的啊......

原來是真的。

薑漁渾渾噩噩的點了點頭，如果自言自語一般呢喃：「屍骨無存，怎麼就會屍骨無存呢？我還沒有和他再說幾句話啊，我還沒有和他好好的過日子......不可能吧，我不相信......」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薑漁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樣，猛地往院子外面跑去，一路朝著門口小道往村口的方向狂奔——

她要去鎮上，她要去工地上找那些官兵們問個清楚，為什麼好端端為朝廷做事的人，突然間就這麼死了！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冤枉啊！

薑漁失控，跑得又急又快，在她飛奔之下，地上的那些泥巴全都濺在了她的身上，可她渾然不覺，隻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小漁！小漁！」

「快快，快拉住她！」

薑母和薑鐵直頓時慌了，立刻出門去追。

「湘湘你有身子不能淋雨，快點回去！」薑母隻來得及喊上這麼一句，便連遮雨傘都來不及拿，立刻追了出去。

「娘！」

孫湘正準備遞傘，再一張望人全都不見了，不由地咬咬牙，然後撐著傘一步步的朝著村口的位置追去。

雖然速度慢，但她擔心薑漁，能追出去看看她也是好的。

而此刻的薑漁，滿臉的雨水汗水亦或者是淚水她已經分不清了，隻滿腦袋都在回蕩著自家爹爹的那一句話——

「大牛他跌落山崖，屍骨無存了！」

好一個屍骨無存！

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這一定是一場夢吧，還是一場極其真實的噩夢，祈求老天讓她快快醒來，讓她快快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