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皇后和太子聯手陷害楚遇不是真的皇室中人，楚遇以滴血認親的方式表明了自己的清白。

隨之而來就是麗妃滾下台階，緊接著就是混亂中承德帝遇刺，再到後來的楚遇挺身而出護駕。

這幾件事情聯繫到一起，再想想皇后被打入冷宮，太子直接被貶為庶人。

其中最為受益的人會是誰？

薑漁想想便不由地愣了一下。

如果這麼說的話，受益最大的人莫不是楚遇？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他親手佈下的局？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自己也沒有落得個好啊。

要知道那個傷口如此嚴重，一絲一毫的偏差都是要人性命的，楚遇又怎麼會為了剷除太子和皇后，將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不可能不可能。

皇后和太子，本身就是楚遇的生母和胞弟。

他沒道理這般一石二鳥設計將他們拉下來啊。

薑漁甩甩腦袋，不願意想那麼多。

在宮中的日子，對於薑漁來說還是很煎熬的。

幸好二十天之後，麗妃傷口已經恢復了大半，日後多進補就行，不需要她再在邊上伺候著，所以薑漁也委婉的開口想要出宮。

承德帝對薑漁一直都有好感，畢竟麗妃這次就是她一手救回來的。所以薑漁一提起，他就答應了。

只不過在薑漁臨走前，不管她願意不願意，都給了她一個宮中禦醫的頭銜。

這個頭銜不用整日待在宮中，只需要隨時聽從召喚入宮就行，這樣方便宮中女眷們看病問診。

不用在太醫院待著，還有俸祿可以拿，薑漁便也就謝恩答應了。

就算她沒有禦醫這個頭銜，宮中有令她還能不來嗎？

那不就是抗旨不尊了麽。

所以這樣也算是兩全其美的結果。

薑漁也就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民間大夫，一躍成為了宮中最為搶手的女禦醫。

頂著女禦醫的身份回到濟世堂時，連帶著找薑漁問診的人都多了不少。

要知道自古以來禦醫可是給皇室中人看病的，但像薑漁這樣同時擁有兩個雙身份的，還真的不多。

可算是個稀罕物了。

這天，沈輕舟和大喬一起去進藥材，薑漁和喬二在醫館坐鎮，診完一批病人見濟世堂空了下來，兩人正準備休息時，又來了一位新病人。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楚遇。

對於楚遇會來到她的濟世堂，薑漁著實有些驚訝了。

「你......你傷不是還沒好嗎？怎麼就出來了？」

一時驚訝直接就脫口而出，也忘了尊稱，薑漁說完就後悔了，有些尷尬的低著頭：「見過楚王殿下。」

君臣有別。

這點薑漁還是很清楚的。

楚遇淡淡一笑，施施然走到了薑漁面前，這才悠悠道：「薑大夫妙手仁心，本王這傷也開始痊癒了，要是薑大夫不放心的話，倒也可以為我診脈一番。」

不放心？

她做什麼要為他而不放心啊。

薑漁心中腹議，面上卻沒敢把這個話說出來，隻道：「有高院判為殿下診治，自然是萬無一失的，民婦就不多此一舉了。」

客套的場面話說完，薑漁又問了句：「不知楚王殿下突然駕到，所為何事？」

「就想......」

楚遇淡淡一笑，眸光深深的看向了薑漁：「就想來看看你。」

「.......」

薑漁愕然的睜大了眼睛。

幸虧楚遇這句話的聲音並不是很大，所以除了薑漁以外並沒有人其他人聽到。

就連一同在醫館裡獃著的喬二，在看到楚遇來了之後就趕忙跑去奉茶了，一時間偌大的醫館裡，也就只有楚遇和薑漁兩個人在。

「看我做什麼，楚王殿下真是會說笑。」

薑漁不自在的轉過臉去，聲音卻有些清冷。

楚遇這句話的意思，實在是超過了王孫權貴和平民百姓之間該有的疏離和階層，滿滿都是潛藏的曖昧和親昵。

薑漁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讀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所以冷下臉來，就是她的回應。

除了萬壽節那日發生的意外以外，薑漁實在不願和楚遇有其他的交集，更不想越過那道線，也不想和他有什麼拉扯不清的關係。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楚遇有楚遇的生活，也已經有了明媒正娶的王妃，她同樣有她自己的生活，彼此不相幹才是最好的結果。

但顯然楚遇並不這麼想。

若換做之前，楚遇興許還不會這麼放肆，但自從他明白薑漁對他的緊張和擔心都是真的後，他再也不想藏著掖著，更不想放開薑漁。

所以現在的楚遇，簡直坦蕩的過分。

「我並沒有說笑，這話，我也隻對你一人說過。」

他一席話說完，俊朗的臉上已然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這笑容薑漁很熟悉，是從前在犀牛村時，經常能在陸大牛臉上看到的。

眼前的笑容不期然就和記憶中的笑容相契合，薑漁有些晃神，但她並沒有回應楚遇的話，而是想到另外一件事。

萬壽節那日，馬香蘭母女誣陷楚遇的時候曾說，犀牛村整個村子被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薑漁相信這事不可能是楚遇所為，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那日馬香蘭母女所言，說犀牛村被屠，可是真的？」

雖然這麼問楚遇有點兒不太合適，但楚遇身居高位，至少也比她知道的更多。

最重要的是，為了扳倒太子，朝廷一定會將這件事情徹查到底，整個犀牛村幾百號人，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就這麼被人滅了口，結果還沒有一個交代。

所以一定有人會去調查這件事，如今只看調查的結果是否如馬香蘭母女所說的那樣了。

楚遇看了薑漁一眼，倒也沒有隱瞞：「是。」

犀牛村全村被屠，男女老少一個活口都沒有留，這件事情發生了好一陣時間了，但是上報到京城已經是事發的二十多天后。

而且根據審判司的調查，這件事確實是太子所為。

這樁罪證扣下去，太子也永無翻身之日。

這就是代價。

薑漁聽著，有些不可置信。

那麼......對她那麼好的柳叔柳嬸皮蛋一家三口，也沒有逃脫這個魔爪了？

薑漁閉了閉眼。

那麼多無辜的生命啊，就死在這一場毫不相乾的奪嫡之戰裡，死在了人心涼薄，視生命如草芥的惡人手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