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答非所問，原諒薑漁的腦迴路有點兒不夠用，因此她愣住了，一下還真沒有反應過來。

等她好半晌回過神，讀懂陸大牛嘴裏的「他」，指的是那個書生之後，薑漁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喜歡那個書生什麼？

薑漁覺得自己很無辜。

她明明不喜歡那個書生啊！

這一切，都是陸大牛自己安排在她頭上的！

明明對她而言，那個書生就是個陌生人，而且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她跑還來不及，哪裏會喜歡他？

就算他想要把今天他看到的，和那書生拉手私奔來說事兒，薑漁卻覺得自己更無辜了，因為她清清白白，這一切就只是一個誤會而已！

不管原主怎麼樣，但她現在畢竟不是原主！

她是薑漁，現在的薑漁！

可就在薑漁想要解釋時，陸大牛卻把她先前的發愣，當成了她心事戳穿之後的窘迫和默認。

於是不待薑漁說話，陸大牛卻先她一步開了口，語氣淡淡，表情淡淡，渾身的氣勢，也從一開始的溫柔，轉瞬間變得有幾分疏離和冷漠。

「那，你想要跟他走嗎？」

問這句話的時候，陸大牛的眼眸垂下，所以薑漁並沒有看清，他眼中除了冷漠之外的複雜情緒。

一道，名叫痛苦的光芒。

薑漁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問的話後，隻感覺自己心裏小小的憤怒也被調了起來。

這算什麼？

不喜歡的人，他非要認為她喜歡。

不想要私奔的人，他非要問她要不要跟別人走。

難道他就這麼希望，自己的媳婦兒跟別的男人之間有什麼嗎？

帶著幾分委屈和憤怒，薑漁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你這是在變相的趕我走嗎？」

月色朦朧的照映下，面前的小姑娘，眼角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在說這個話的時候，盈盈如水的雙眸更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開口時，話音裏帶著重重的鼻音，就像是個可憐的小狗。

還是被遺棄的那種。

陸大牛嘆息了一聲。

他怎麼可能趕她走？

他不明白，為什麼難過的人是他，心痛到無法自拔的人是他，可是面前的小丫頭卻比他還要傷心，還要難過，就像是他不要她一般的可憐。

可事實明明是，她不想要他了啊......

成全她，成了她的心意，放手給她過她想要過的生活，不好嗎？

心裏如此作想，但也正是因為薑漁可憐兮兮的神情，陸大牛心裏，突然萌生起了一個無法把握的猜測。

她委屈，不想離開，那是不是代表，她並不想要和別人私奔，她喜歡的人，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不是別人，是他？

懷揣著令他自己都感到不敢相信的想法，他的神色緩和了幾分，然後欺身到薑漁面前，他沉吟一瞬後，才鼓起勇氣開口問道——

「我知道自己什麼都不好，不像他那麼有學問，也不像他時時刻刻能哄你開心。但我想要把我有的一切都給你，拚命的對你好，那......你可不可以為了我，留在我身邊？」

陸大牛的神色極為認真，雖然一張堅毅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不過薑漁明顯能夠感覺到，他牙關緊咬之下，隱隱流露出來的小小緊張。

薑漁愣住了，就連眼角的淚都忘記了擦。

對於陸大牛而言，說出這樣一番話極其不容易。

那......他說的這番話是個什麼意思？

算作告白嗎？

想到這，薑漁的腦袋裏都嗡了一聲，不由自主的，心都開始砰砰跳了起來。

但接著還不待她有所回應，只見陸大牛苦笑了一聲，垂下了頭繼續道：「我知道我什麼都沒有，不能讓你衣食無憂，不能讓你過上好的生活，還要你為了我，維持生計，受苦受累。」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這一段時間，有你在的這幾天，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我不想做窩囊的男人，更不想讓自己的媳婦繼續受苦，所以我上山打虎，這隻老虎應該能賣到一百兩，我們就有銀錢可以蓋新房子，可以為你添置新衣裳......」

他垂著頭，聲音也越來越低。

可這音量不大的話聽在薑漁耳朵裡，她卻渾身一震，瞪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了陸大牛，眼神十分複雜。

就因為怕她跟那個書生跑了，所以他今天一天沒有出現，就是上山打虎，為的就是賣銀錢後蓋新房子？

可老虎是什麼，稱王稱霸的存在啊！他怎麼敢，怎麼有這個膽子去打虎？

萬一最後沒氣兒的不是腳邊的老虎，而是他自己呢？

他到底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個難以預料的危險啊！

薑漁反應過來之後，又急又氣又後怕，她一把撲到陸大牛面前，剛想要罵他，可話未出，鼻尖一酸，眼淚倒先出來了。

陸大牛見狀，極淡的笑了一下，然後伸出他那粗糲的手掌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輕聲安撫道：「不要哭，不要哭。」

越是這麼說，就越是想哭了。

帶著被曲解的委屈，被誤會的委屈，還有今天一天發生的種種事情無法訴說的委屈，薑漁心一橫，乾脆撲進了陸大牛的懷裏，然後又哭又凶的罵道——

「你個混蛋嗚嗚嗚為什麼我的解釋你都不聽，為什麼我明明沒有你也不相信，誰喜歡那個狗屁書生啊，誰要跟人家走啊，我就想安安分分的賴在你身邊，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不行嗎......嗚......」

懷裏的少女哭得又凶又極，說出來的罵人的話反而失了這個份量。

陸大牛聽在耳朵裡，頓時又開心又激動，冷靜下來之後，又變成了濃濃的心疼和無法言說的自責。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誤會你，不該丟下你一個人就走，對不起......」

將薑漁抱在懷裏，陸大牛堅毅的臉上，浮起了這兩日以來，最開懷欣喜的俊朗笑容。

他輕輕的拍著薑漁的背，任由懷裏的姑娘，在他面前發泄所有的委屈。

「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一定會相信你，只要你開口，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無條件的相信。」

可是懷裏的姑娘還在哭。

這個無條件相信這一點，其實在這次的事情之前，陸大牛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也確確實實相信她，對她好，才會把家裏所有的存款都由薑漁保管。

且不論她怎麼花，都由她全權做主。

只不過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在看到自己的媳婦和曾經喜歡到死去活來，甚至為了那個男人還曾跳過湖的情郎，又在一起手拉手，甚至還拋棄一切說要私奔。

陸大牛的心裏，這一段時間建立的感情悉數瓦解。

因為那一刻，太扎眼，太扎心。

就感覺他也是被她拋棄的那一個，不要的東西......

這種感覺，就像是心口被捅了一刀。

說來奇怪，在他們分家之前，不論大嫂王翠蓮以薑漁過去任何的語言來攻擊他，挖苦他，說他娶了個破鞋等等諸如此類的話時，他雖然會用行動讓王翠蓮閉嘴，但其實，這些話一點兒也傷不到他。

但是現在，哪怕一點點，他都覺得受不了。

不過還好，她在他的懷裏，哭著說想要和他在一起。

只要有這一句話，足矣。

薑漁仍然在哭，哭得抽抽搭搭，又可憐又讓人百般心疼。

陸大牛哄著哄著，就開始手腳無措六神無主，他真怕懷裏的姑娘給哭暈過去，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止住她的哭泣，讓她不要難過。

因為她傷心，他更傷心。

所以無措之下，他想也沒想的低頭，吻上了懷裏哭得正傷心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