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很惜命的。

所以天玄大人點頭點的如同小雞啄米。

薑漁這才將手中的繩子扔在了地上。

她準備從這閣樓下去時，那天玄大人忍了又忍，沒忍住還是問了句：「敢問姑娘是哪位高人啊？」

薑漁回頭，眉眼間威嚴漸生。

半晌後，她低聲一笑，答——

「倒也不足掛齒，因為……我就是你口中被詆毀的皇后。」

說完，薑漁足尖輕點，朝著閣樓底下一躍而下。

身姿輕盈如翩翩舞蝶，緩緩落下，穩穩站在了地面上。

薑漁和三彩離開了，原地只有看得癡癡傻傻的家僕，還有閣樓之中臉色變了幾變的天玄大人。

回程的路上，三彩顯得還很興奮說道：「主子，您剛剛的手段真的是太漂亮了！一招就讓那個狗屁天玄大人嚇得屁滾尿流，哈哈哈哈那幅慫透了的模樣，真是笑死個人。」

薑漁笑了笑，沒有說話。

三彩一個人自言自語的感嘆著：「還好還好，這狗屁天玄大人倒是識時務，要不然的護，真把主子你的名聲弄壞了，奴婢一定要抽死他！」

薑漁笑了笑，便開口，緩緩的和三彩說道——

「人言可畏，流言更是輕易能夠毀掉一個人。」

「是啊！」

三彩深有所感的點了點頭。

「不過主子，就算您這次沒有去教訓那老頭，皇上也一定不會放任不管的，就算沒有辦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可至少那些過份詆毀您的，皇上一定會嚴懲，直接拔了舌頭也不是不可能！」

薑漁笑了笑。

她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因為被流言和詆毀，幾乎被毀了半生的女人。

心中有所感觸之下，薑漁便當成故事，緩緩講給了三彩聽。

「曾經的清河縣啊，有一潘姓千金小姐貌若天仙，知書達理，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有一男子名叫武植，自幼崇文尚武，才智超群。只因家中貧困，武植年輕時到潘府打工，因為品行端正且能幹，潘知州便資助他學習。後又將女兒許配於他。」

薑漁的聲音很溫柔，不急不徐，講起故事來，娓娓動聽。

三彩眨眨眼，有些羨慕：「這是一段佳話啊！才子佳人，著實叫人羨慕呢。」

「是啊。」

薑漁笑了笑，又繼續道——

「後來武植考中進士，出任陽谷縣縣令。與知書達理的夫人恩恩愛愛，確實幸福美滿。」

「武植少年時也受過兄弟黃堂的資助，後來黃堂家敗破落，便逃難到武植那裏，希望看在多年情誼的面子上，武植能給他謀份差事。武植對這位落於窘迫的兄弟招呼倍至，只是黃堂久不見武植資助，便憤然離去。

這一走不要緊，他卻遂生邪念，忘恩負義，村村說唱，鄉鄉張貼，極盡對武縣令惡意中傷。還詆毀武植夫人和人通姦，行為不檢。

加之曾被武植治過罪的鄉裡惡霸西門慶的助紂為虐，武植的清官形象從此被毀於一旦。非但如此，就連武植夫人的名聲也遭受到了毀滅性的玷汙及恥辱。」

「黃堂報復完後回到故裡，才發現武植早已為他暗中蓋房修屋，還留了一筆錢財。只是他誹謗的那些汙言穢語，早已被人當成了真，這口口相傳下，傳遍各地，還被寫進了書中，從此後，武植夫婦的名聲盡毀。」

武植俗名武大郎。

潘姑娘，名為潘金蓮。

論流言蜚語能給一個人造成什麼樣的結果，這應該就是最真實的寫照了吧。

三彩聽完，追問：「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啊，潘姑娘百口莫辯，哭個半死，她站在窗口，就能聽到街巷口議論的聲音，看到大門外堵著指罵她的婆娘。但自始至終，武植都沒有拋棄她。實在受不了，他便辭去官職，帶著妻子兒女，半夜推開城門，此後遠走他鄉。」

人雖隱姓埋名，可這冤屈到底是過了幾百年，延續至今。

話不在真假，說多了，便成了真話。

世事如風而過，誰還記得真相？

三彩聽完，免不得有些唏噓。

「這……這也真是太慘了。」

「是啊。」

薑漁搖搖頭。

遙想遭受此般汙衊，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家，不得不承受這莫名的髒水，受千萬人唾罵，得隱姓埋名，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冤都要冤死了。

也幸好武植不離不棄，從始至終都信任於她。

好在有一處溫暖可尋。

只是即便如此，讓聽了這個故事的人，心中就是很不是滋味兒。

三彩點點頭，心有戚戚然。但千言萬語，最終只有一句輕輕的嘆息：「哎……」

「好了，不想這麼多了，總之造謠的人實在可惡，這次我懲戒了這個天玄大人，下次他要是還敢這麼來，就不光光是懲戒了。」

三彩點了點頭。

緊接著主僕二人便又朝著濟世堂的方向而去。

濟世堂依舊如同往常這般忙忙碌碌。

薑漁老遠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喬一喬二，他們似乎剛剛回來，肩上還背著一個藥箱，似乎是剛剛外出給人診病。

薑漁走過去，徑直走進了濟世堂裏頭。

這並非她入宮後第一次來，只是來的少而已。

薑漁出現在醫館的那一刻，喬一喬二猛地反應過來，臉上都是一臉驚喜的表情：「師叔！」

喊完後發現不妥，便又立刻跪在地上，朗聲行禮：「草民見過皇后娘娘！」

薑漁趕忙將人扶起來。

「都說了多少次了，沒有外人在的情況下不用這麼跪，趕緊起來。」

薑漁都親手來扶了，喬一喬二哪裏敢不起來，當即站起來後，就沖著薑漁裂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薑漁看的好笑，朝著裏頭張望了一下，問道：「你們師父呢？」

「師父在後院呢，似乎有些……悶悶不樂。」喬一這人一向就喜歡實話實說。

喬二也跟著點了點頭。

薑漁不由地問道：「怎麼了？」

喬二便再次開口說道：「上次蘇姐姐不是離開了嗎？我打聽到她是要被大伯送去給一戶人家做姨娘，前段時間已經送了禮了，明天蘇姐姐就要被抬去那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