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戰場的新兵？」薑明有些驚訝，一些新兵也能如此整齊劃一，將眾人的意志融合在一起？

止戈侯笑道：「你想多了，因為你的感知太過敏銳，才會產生他們是一體的錯覺，其實這不過是他們的習慣而已。」

「習慣？」

「對，他們每天都是向著這個目標去訓練的，而且每天都是這樣訓練的，時間長了就會這個樣子。如果一個人渴望成為強者，這份渴望越強烈，持續的時間越長，這個人就會越向強者靠攏，士兵也是一樣的，當他們渴望成為百戰之師的時候，而且沒天都向這個目標奮進的時候，他們自然向百戰之師靠攏。」止戈侯道。

薑明思索了幾秒，道：「可是，這樣總是有缺陷的吧！」

向百戰之師靠攏，畢竟不是真正的百戰之師，百戰之師的除了堅定的意志，還有就是在戰場上面對氣沖雲霄的殺意也能拿穩手中的兵器，勇敢地向敵人發起衝鋒，否則連兵器都拿不穩，看到對面的威勢就雙腿打顫，那麼這樣的軍隊有什麼用？

當然，這裏的士兵意志力也是很堅定的，薑明相信他們不會像很多新兵一樣不堪，但是沒見過血就是沒見過血，這兩者是不一樣的。

止戈侯道：「你應該知道，如果一支軍隊死亡人數超過一半，很容易就會直接崩潰對吧！」

薑明點點頭，能堅持到一半就崩潰的已經是合格的軍隊了，像一開始的七城聯軍，當前排像割麥子一樣倒下，後排直接就轉身了，蕭家的軍隊也是一樣，強不到哪裏去。當然他們平時也不是這麼不堪的，只是被巡林衛的悍勇給殺怕了。

衝到前排會發生生死鬥和衝到前排必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威懾。

「其實，對死亡的恐懼並不是最難克服的東西。」止戈侯道。

薑明一怔，他有些意識到了什麼。

「人都是有求生的本能的，當死亡的恐懼降臨的時候，至少還有求生的本能與之抗衡，事實上，被死亡的恐懼所壓倒的只有平時養尊處優的人，大多數訓練有素的軍隊都是能克服這點的，只不過事後本能消退，恐懼重新浮現時會有後遺症而已，但是只要他們能做到戰鬥時熱血上頭就能大大增加他們活下來的幾率了。」止戈侯道。

「當死亡的恐懼降臨時，至少還有求生的本能與之抗衡......」

薑明喃喃自語，旋即想到了什麼，「不對，戰鬥時，他們除了與敵人作戰，還有逃跑這個選項，人的本能才是人最

大的敵人。」

止戈侯含笑點頭，表示讚許。

「所以說，其實我之前都想錯了方向，本能才是人最大的敵人。」薑明眼中出現了亮光。

止戈侯笑著搖搖頭，道：「你錯了，本能不是敵人，是人類最大的助力，只不過本能對我們的幫助不一定是我們想要的方向。」

就像是在戰場上，我們需要求生的本能來幫我們克服對敵人，對死亡的恐懼，求死本能做到了，但是有的人是克服恐懼之後向敵人揮動屠刀，有的人則是遵循本能的意願選擇逃跑。

其實，就理性上來說，逃跑是比正面戰鬥還要危險的選項，一個還能反抗，一個只能被屠殺，但是本能不會管這些，它們之所以被稱之為本能，就是因為它們拋去了智慧，用最快而不是最合理的方法讓人達成目的。

薑明道：「所以，軍紀和軍令就是讓他們擁有新的本能！」

「沒錯，其實我們練刀練劍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止戈侯笑著點點頭。

高手戰鬥的時候一般都是沒有固定的章法的，就算是有，也是蘊含變化的，否則一旦被人摸清楚了套路，可能就出事了。

但是，在平時的訓練中，沒有人是能拋棄章法的，哪怕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劈砍動作，當一個劈砍動作練習了一萬遍的時候，出招的時候也會吧平時快上一個剎那。

而生死之間的決鬥勝負，就是由這一個個細微的優勢決定的。

「原來我欠缺的不是更高級的道，而是這最基礎的東西。」薑明苦笑道。

他一直在尋找的屬於自己的道，原來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啊！

「跟我來！」軍隊演武已經結束了，止戈侯將薑明帶到了一個比較小的訓練場。

這裏依然是有很多人都在訓練，但是薑明卻從他們的精氣神中察覺到了不同的地方。

一個正在練習基礎拳法的男子，他每一拳都彷彿灌注了全身的力氣，意志彷彿都融入了這一拳中，每一拳的力量都達到了極致。

再看看其他人，每個人都是非常認真地練習，不是那種流汗流血的認真，而是將全部的精神都投入進去。

「戰鬥時能將力量發揮到極致，甚至超越極限的人很常見，但是能在平時發揮全部力量的人就很少了，因為沒有生死間的壓迫，所以平時就只知道流汗，卻不知道用心，每天把自己的全部體力耗盡就以為自己很努力了，但是這還是不夠。」止戈侯道。

薑明點

點頭，生死間的爆發固然重要，但是平時的訓練才是基礎，平時不努力，就算生死之間爆發出雙倍的力量又有什麼用呢？

但是，大多數人就算是乾農活兒將自己的身體累壞也是不肯讀書的，因為耗費腦力比耗費體內更加勞累。想到這裏，薑明道：「能做到這點的依然是少數。」

「可是，武道進步的消耗也很少啊！」止戈侯道。

薑明恍然大悟：「用心的人聚在一起，讓他們互相激勵，不用心的人聚在一起，讓他們互相鼓勵，教他們懂得配合，各盡其用，每個人都安排在合適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沒錯，我看過了，你創造的武道招式大多數都是為了普通人創造的，不，也可以說是他們自己選擇的，但是總有一些高難度的是需要全心全意沉浸進去才能發揮全部威力的，而這個就是比實力更加重要的標桿。」止戈侯道，「當然，這些高難度的招式就不用互相交流了，畢竟難度越高，被破解之後受到的傷害也就越大，所以最好連固定的招式都不要留下。」

薑明點點頭，他是知道輕重的，不敝帚自珍是一回事，但是將不適合的東西大肆傳播的害處不比藏私的危害要小：魔道功法不就是這樣麽。

想到這裏，薑明道：「我可以將威力強大的招式命名為秘技，作為天才的標桿，但是這個天才不是天賦好的人，而是能夠全心投入修行的人，因為這樣的人才能走的更遠，天才不只是前期的修鍊速度，而是擁有更加遠大的未來。」

接著，兩人又談論了一些武道上的見解，止戈侯對武道的理解也讓薑明清晰地認識到，他是真的發掘出了聖境的一部分奧秘，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在聖境這條道路上走到了什麼程度。

而在交談中，薑明發現止戈侯的夫人居然也是一名聖境，而且對武道基礎方面的理解甚至比止戈侯還要更加深厚，讓他不由感嘆東區果然是臥虎藏龍。

不過，還有一些令薑明感到彆扭的事情就是：止戈侯夫人對自己太過於熱情了，看自己的眼神總是透著喜愛，有點像是凌汐月對浮萍的那種喜愛，但又有些不像，而是更深層的關心，讓他感到有些不適應。

在怎麼說，他也是來自一千年前的人，被一個長輩用關懷孩子的眼神看著，總是有些膈應的。不過他的心理素質當然是很容易壓下這點小小的不適的，交談過程中也沒有露出什麼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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