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薑明和幽蘭若都被「我是誰！」這個哲學上的終極問題給難住了，而凌汐月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但是也能理解兩人心中的糾結。

雖然凌汐月前後的變化還是挺大的，但是那個變化並不是本質上的變化，凌汐月本來就是一個很優秀的千金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卻沒有太過千金大小姐的架子，反而很努力地學習武道以及其它方面的知識，能被神醫陸平誇獎可不只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是她的真才實學，只是她對醫道沒有興趣而已。

她的性格令她即使是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情都會盡心儘力，更何況是值得自己奮鬥一生的目標呢？那是會讓她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動力的。

最終，還是薑明打破了沉默：「也許這個問題很重要，但是並不緊急，我們迫切需要了解的不是我們到底是誰，而是我們要做什麼。」

也許他會在閑暇之餘思考真我的問題，但是顯然不是現在這個場合，他們來到這裏的根本目的還是詢問幽蘭若的立場。

幽蘭若的美眸中充滿了殺機：「我想要將那個玩弄我的記憶和感情的人找出來，然後殺掉！」

她充滿殺機的樣子將她氣若幽蘭的氣質完全破壞，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的魅力，就連凌汐月都被她影響到，產生了想要幫助她的想法。

有著數次被迷惑的經驗的凌汐月很快就恢復了清醒，但是並沒有責怪她的想法，她已經看出了這不是幽蘭若故意的，而是自然而然地散發出的氣質。

「從目的上來看，我們應該是一路人。」薑明道。

「那麼，從方式上來看呢？」幽蘭若問道。

就算是為了相同的目的，但是選擇了不同的方法也可能會讓兩個志同道合的人反目成仇，這種例子在歷史上並不罕見。

「我會將武道傳播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薑明道。

「你確定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嗎？」幽蘭若反問道。

薑明道：「如果你真的擁有雲澤仙子的記憶，那麼你就應該知道命運的弱點是什麼，也不應該對我這樣的行為產生疑慮。」

幽蘭若沒有說話，她當然是擁有雲澤仙子的記憶的，也是知道命運之道的弱點是什麼：命運是從已知推演未知，從局外人的角度來操控全局的，就像是一個棋盤之外的執棋手，但是即使是下棋的人，也是無法完全掌控棋子的，否則就不會有輸贏之分了。

命運之道是比這更複雜的東西：他們需要按照規則行事，就算是執掌命運的人也是無法令河流逆流的，他們無法操縱河流的命運，只能操縱魚兒的命運。還有一個破綻，那就是未知。

當執掌命運的人開始干涉命運的時候，他們自己也就成為了命運的一部分，然後發生不可預測的變化：比如撒網的時候，魚兒會逃竄，比如你預知到自己會被山石砸死，那你就選擇躲開它，然後改變命運。

當武道開始變成這個世界的正統的時候，這個世界的氣運也會發生改變，這個改變可是比河流的流向發生改變更加徹底的改變，或許是河流變成冰川，或許是河流匯入大海，總之一切都會變得未知起來。

而掌控命運的人也未必就能隻手遮天，也許他只是一個乘著船打漁的漁夫，面對這樣的驚天改變，終將會從船上跌落到水中。

「你們說的這些東西太複雜了，幽蘭若，我問你，你抹去外面那些人的思想的手段是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凌汐月質問道。

事關命運，薑明也無法告訴她太多，所以需要她自己去理解，但是她並不想思考那麼複雜的東西，而是質問幽蘭若將活人變成傀儡的行為。

聯繫之前幽蘭若那令她都怦然心動的魅力，她擁有著怎樣的手段根本就是未知數，而擁有這樣手段的人也一定不是什麼好人。這就是凌汐月的思維，簡單直接，但是在辨別敵友的時候也是最有效的。

「想要擊敗敵人，那就要先了解敵人，聖武候殿下，請問了解一個身份目的和行蹤都完全未知的敵人的最好方法是什麼呢？」幽蘭若向凌汐月問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我對他的了解也只有這麼一個手段了。」

凌汐月沉默了，了解一個未知的敵人，當然是從已知到未知，而對方唯一暴露的就是手段，那麼幽蘭若想要研究對方的手段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對方將雲澤仙子的記憶和幽蘭若的性格拚接在了一起，她當然也要研究自己能否做到一樣的事情，這樣才不會被對方改變性格和思維的手段影響。

否則就算千辛萬苦找到了對方，對方又將她的想法改成了不與他為敵，而是成為他的僕人，那麼幽蘭若過去的努力都將化為泡影。

又或許不是泡影，而是嫁衣！

「原來如此，那麼他們就是你試驗的犧牲品了？」薑明道。

雖然對於幽蘭若這樣的行為很難接受，但是他已經可以理解了。

他從來不是對別人要求太高的人，幽蘭若這樣的行為雖然違背了道德底線，但是任何處在她的位置的人都不會考慮道德底線這種無聊的東西。

如果非要談論道德這種東西，那麼薑明所做的事情就更加可惡了：為了傳播武道的夢想，目前已經不知道造成了多少殺孽，讓無數的家庭支離破碎，塑造了多少的悲劇。但是如果就這樣停下夢想，那麼魔道功法又會繼續殘害人族，禍遺千秋，有能力卻不去拯救，和幫凶沒有什麼區別。

所以道德是很難經得起推敲（抬杠）的，怎麼做都把你說成是道德敗壞的人渣，是禍害無數家庭的劊子手。

「那麼，你又是怎麼做到連聖境都煉成傀儡的呢？」凌汐月深吸了一口氣。

她也是很聰明的人，很快就不再考慮道德這種東西了，不過對於毫無顧忌就用出這種手段的人，她還是會提防的。不是因為對方壞，而是因為對方太過危險，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幽蘭若輕笑道：「影響聖境，我還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那外面那些聖境是怎麼回事？我不會感應錯的。」凌汐月篤定道，同時也有了一些疑惑，幽蘭若這種程度的謊言根本沒有意義啊！

薑明替幽蘭若做出了回答：「影響聖境當然是很難的事情，畢竟聖境都是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長大的，每個人都經歷了不知道多少生死，意志堅定無比。要說他們迷失心智當然是有可能的，但是被抹殺感情，我想像不到除了他們自願之外，還有任何辦法可以做到。所以，你不是能抹殺聖境的感情，而是能將被抹殺了感情的人培養成為聖境！」

「沒有感情的人能修鍊到聖境？」凌汐月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不能，不過感情單一的人反而更容易突破。」

幽蘭若解釋道，「我的姿色很不錯，就算是正常人都會被我迷失了心智，特意尋找一些為了我而不惜生命和靈魂的人再簡單不過了，接著我就玩弄他們的感情，將他們除了愛我之外的感情全部淡化，讓他們為了我不惜一切。接著我一邊改善他們的天賦，一邊培養他們對我的忠誠，這種建立在愛情身上的忠誠是危險但是又非常可靠的。我將他們打入東洲，但是沒有想到贏九冥居然會將他們收為近衛，他的目的是什麼，我不清楚，但是他直到死亡都沒有暴露出他的真實想法過。」

「你真可怕！」凌汐月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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