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他們到底是什麼怪物？」

看著自己的軍隊就像割麥子一樣倒下，蕭玄策心中一陣發寒，他知道對方為什麼要下馬了，原來他們只是為了減少馬匹的損失。

用戰馬的損失來減少軍隊的損失，是很合理的演演算法，但是如果軍隊根本不會形成傷亡呢？那就沒有必要損失自己的坐騎了。

而在交戰的士兵的視角來看，又是另外一番感受，對方只要一揮刀，自己人明明已經擋下了，但是仍然死了，連反抗和掙扎的餘地都沒有，這樣詭異的場景澆滅了他們的所有勇氣。

哪怕對方以摧枯拉朽的姿態一路殺來，他們也不會這麼害怕，畢竟人數在這裏，他們的熱血上頭可以彌補面對強者的恐懼，但是，如果只要進入對方的攻擊範圍就會死呢？如果明知道必死，還無法給對方造成一絲傷害呢？

一個後排的士兵開始後退了，他想要逃跑，這時，他反常的舉動被旁邊的戰友看到，身體一僵，他知道逃兵的罪名是什麼，恐懼在他的心裏蔓延。

「要不要滅口？不行，周圍還有這麼多弟兄在，這樣的動靜太大了。」黑暗的想法只在他的心裏存在了一瞬間，就轉瞬熄滅。

只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了，希望不會被舉報。這名士兵止住了後退的腳步，剛要上前，突然瞳孔一縮，他發現隊友的眼中和他一樣，也是充滿了恐懼，他的身體似乎也想要後退。

他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周圍，發現恐懼已經籠罩了整個大軍。他們還活著的唯一原因就是對方殺人時會放慢腳步，還沒有殺到他們這裏。

「對面都是丹道，我們這是在送死！」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就像是往乾枯的草地上的一點火苗，瞬間點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懼。

「快逃，對面都是丹道，我們上去是送死！」

「老子是來打仗的，不是來送死的！」

「快跑啊！跑的慢就是死路一條！」

蕭家左翼，崩潰！

「不許跑，違令者死！」

「逃跑者，軍法處置！」

有個別指揮本能的想要將局面穩住，但是在巡林衛的到刀鋒下，有的只是無盡的混亂，甚至有指揮見勢不妙，率先逃跑。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巡林衛們一路收割著大片大片的生命，凌一帶領的小隊更是將對方已經散亂的陣型殺了幾個對穿，即使是丹道強者們的聯合，也被他們殺得崩潰。

在長途跋涉的時候，人是沒有馬匹的速度快的，但是在短途交鋒的時候，人的速度是超過馬匹的，只不過沒有了居高臨下的優勢。

但是，這更加堅定了他們逃跑的決心，逃跑的話，還有希望活下去，交手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這就是我們蕭家的軍隊？」蕭玄策心中一片悲涼，這就是他辛辛苦苦培養的軍隊？這就是他們蕭家的精銳？

原來，所謂身經百戰的鐵血之師只是一個笑話，在絕對的壓倒性的優勢面前，無論多麼強大的人都會崩潰。

他理想中的軍隊是令行禁止的，哪怕是面對再強大的敵人都不會畏懼，他也曾經以九冥域的軍隊作為假想敵設想過，哪怕是以五換一也不算失敗，但是他看出了，對面根本不是丹道組成的軍隊，三千氣道就能將他們一萬五千左翼殺的崩潰。

哪怕是必死，只要你們以傷換傷不是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嗎？你們為什麼就沒有必死的決心呢！蕭玄策心裏很是痛心，卻沒有想到自己若是站在同樣的位置，是否還有必死的決心。

「蕭族長，我們的士氣已經崩潰了，準備撤退了。」這時深入前線刺殺的虛境強者們已經回到蕭玄策的身邊。

「沒錯，沒想到對方居然有聖境強者，情報有誤。」

「冷家老祖還沒出手，沒想到對方居然有第二個聖境，我們可不想面對聖境。」

「沒錯，除非那位出手，否則我們沒必要留下來送死。」

「若是現在退兵，還能保留一些元氣，若是不退，蕭家的元氣將會在這裏盡數耗盡！」

虛境們紛紛推卸責任，把所有過錯都推給情報部門，最終達成了一致的結論：退兵。

我們還沒有失敗呢！我們還有這麼多人呢！只要重振旗鼓，我們還有一戰之力！你們知不知道如果貿然退兵，這些軍隊要損失多少人？

蕭玄策在心裏嘶吼道，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他知道他們擔心的不是戰爭的勝負和蕭家軍隊的元氣，他們擔心的是那名聖境，姑且稱之為聖境的存在，面對聖境，他們這些人死掉一半都是正常的，而且是白死，就算再拚上大量的精銳，也不可能把聖境留下來。

而且，那些所謂的精銳們，真的願意和他們一起面對聖境嗎？蕭玄策自己都沒有底氣。

「全軍，撤退！」

在發出最後的命令之後，蕭玄策簡直要抽空了自己的全部力氣，而那些虛境聽到命令，立刻各自指揮一部分軍隊撤退，畢竟想要逃跑，也是需要盾牌的。

「大哥，你還在等什麼？為什麼還不走？」蕭玄炎見大哥還沒有走，焦急的大喝道。

蕭玄策道：「對方有疑似聖境的存在，而且算準了在這裏伏擊我們，如果不取得一定的戰果，他們是不會罷手的，一個蕭家族長應該夠滿足他們了。」

「大哥，你說什麼呢！你是蕭家族長，誰死也不能是你去死啊！」蕭玄炎不安道。

蕭玄策苦笑道：「難道除了我，還有人願意給大軍的撤退作掩護嗎？」

眼見蕭玄炎還想說什麼，蕭玄策擺擺手道：「你也走吧！記得戰前我對你說過的話！」

蕭玄炎眼眶通紅，一言不發的離去。

「那些人都跑了，你還留在這裏，是在為他們掩護嗎？」凌汐月的聲音傳進了蕭玄策的耳朵。

蕭玄策搖搖頭，道：「我不是在為他們掩護，而是要投降。」

說著，他漂浮在空中，然後打出一個手勢，周圍的眾將士們紛紛向凌汐月跪下。

凌汐月有些傻眼，她畢竟經歷的戰爭還太少了，沒想到局面居然會向這個方向發展，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蕭家族長蕭玄策，向恆陽城大小姐凌汐月誓死效忠。」蕭玄策從空中落在地面上，然後向凌汐月跪了下來。

如果這個時候，他還認不出凌汐月和這支軍隊的身份，那他也就沒有腦子繼續當蕭家族長了。

「汐月，不要愣著了，快拿出女王的氣度！」薑明的聲音聚成音數，傳進凌汐月的腦海中。

「哦！」

凌汐月迅速反應過來，她向周圍張望了一圈，發現除了逃跑的人之外，剩下的要麼被巡林衛們殺光了，留下一地屍體，要麼放下武器跪在地上。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戰爭就結束了。

某種意義上說，蕭玄策的掩護也算是成功了，起碼在接收降兵的時候，巡林衛是沒法繼續追殺那些逃跑的人的。

「巡林衛聽令，將所有武器全部收繳。」凌一下令道。

巡林衛們接收武器，而凌汐月則接受蕭玄策的投降：「你說你是蕭家族長，那麼你投降之後，整個蕭家都是我的了？」

蕭玄策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這個對白似乎和他腦海中構想的有些不一樣，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之前是蕭家族長，但是投降之後，我就只能是蕭玄策了，蕭家不會讓一個投降敵軍的人繼續當族長的，甚至不會承認我曾經的族長身份。」

凌汐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就是說，你現在已經沒有用了，對吧！」

蕭玄策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