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力隨心意而動，一草一木的動靜都映照在腦海裡，大地不再是唯一的落腳地，空中才是。

薑明認真感受著虛境的變化，感受著天地之力與體內的真元互相交互，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受到天地之力的加成。

他漂浮在半空中，感覺就像凡人行走在大地上一樣，在靜止不動的時候消耗很小，而在凌空虛渡的時候消耗就會很大。

但是這個消耗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天地之力提供的。

雖然他曾經達到過化神期，也能掌控天地之力，但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仙道不應該叫掌控天地，而應該叫溝通天地，用柔和的方式理解天地，每一個舉動都會令外天地產生變化，引起一連串的反應，並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擴大，甚至可能會影響到整個世界。

但是這個變化不是自己可控的，化神期可以一念之間呼風喚雨，舉手投足移山填海，這既是誇張的說法，也是準確的描述，只不過這些都是要受到外界條件的限制。無法在寂靜的時候呼風，無法在無雲的時候喚雨。

移山填海也是一樣，必須要順應地脈的軌跡，才可以將山脈深埋地下，再令海面之下的陸地升起。

但是，武道不需要。

在自己的領域裏，自己的意志就是天，自己的意志就是地。

無風可以喚風，無雲可以聚雲成雨，地脈不順可以斬斷地脈，以自身的意志和力量強行讓周圍的一切歸自己的掌控，順應自己的心意。

只不過，這一切都需要更大的消耗，就算真氣足夠，對精神的負擔也是非常重的，施展一場五十丈範圍的聚雲成雨，隻消半刻鐘就能讓十個虛境力竭而亡。

雖然拿虛境和化神比較起來比較過分，但在對天地之力的理解相同的情況下，仙道修行者可以引動更強的力量，輕易就能將武道修行者碾壓。

「真是奇怪，明明武道的掌控天地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偏偏武道強者只是用這個能力來成就自身。」薑明自言自語道。

凌汐月問道：「武道能做到比仙道更多的事情，你不是說過，仙道是各種奇門手段層出不窮，而武道只是單一的強化自身嗎？」

這是薑明曾經給她講過的仙道和武道的區別。

薑明搖搖頭道：「這是我以前的想法，對天地之力的絕對掌控是不如順勢而為的，就像是逆流而上和順流而下的區別，但是絕對掌控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可以隨意調整自己的方向，擁有更多的戰鬥方式和手段。」

這和他自己以前的認知出現了巨大的偏差，直接反過來了。

凌汐月想了想，猜測道：「會不會是這樣，仙道因為只能順勢掌控天地，所以為了彌補自己的弱點，就研發出各種不同的仙術，煉製出各種奇怪的法寶，就是為了彌補自身的不足。武道也是一樣的，變化有餘，但是實力不足，於是就專註於強化自身。」

「為了彌補自己的弱點？」薑明沒想到還有這個思路。

凌汐月很是興奮：「我們就是為了各種原因，想讓自己強大起來，所以才修鍊的，如果人本身就很強，那為什麼要修鍊呢？我想要禦空飛行，是因為我不會所以才這麼想的，如果是一隻本來就會飛的鳥兒，那它的夢想一定不會是飛行。」

薑明思索片刻，覺得凌汐月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但也是謬論：「人之所以有智慧，就是因為會彌補自己的弱點，使用兵器就是為了彌補肉身弱小的弱點，這話本來是對的，但是比彌補弱點更重要的，是發揚自己的長處。」

凌汐月興奮的眼神立刻冷卻了不少。

她也知道揚長避短的道理，而武道和仙道都是無數代人的總結，不可能連這麼簡單的道路都不懂。

如果真的不懂，早就湮滅在歷史長河中了。

「人之所以要打造各種神兵利器，即是為了彌補自己的弱點，也是為了發揮人類智慧的優勢，分工合作，創造力都是人類的優點，以優點彌補缺點是不錯，但是總不能捨本逐末吧！」薑明繼續道。

凌汐月陷入了沉思。

薑明見小姑娘陷入了沉思，正要安慰她不要糾結這點小事，忽然看到凌汐月的雙眼出現了凌厲之色。

「還有一個可能，仙道對決的時候，雙方都會順應天地，那麼贏的人會是誰呢？就算對天地之力的理解強上幾分，也不一定就能影響生死。但是如果用手段彌補，只要用出了對方不能剋製的手段，就能贏了。」

凌汐月道，「武道也是一樣的，如果雙方都能用出數不清的變化，那麼無論用出多麼精妙的變化，都可能會被對方瞬間找到克制的辦法，這時以力壓人反而是更好的選擇，所以，所以......」

「所以，無論是仙道還是武道，它們的本質都是殺人。」薑明順著凌汐月的話說了下去。

仙道為什麼那麼多變化，因為以力壓人無用，所以就誕生了變化，這樣才能更好的殺人；武道為什麼專註自身，因為變化沒有太大意義，專註自身才更好殺人。

所以仙道武道的本質其實都是一樣的：殺人！

凌汐月低下了頭，她覺得有些害怕，為什麼自己會做出這個猜測？如果武道的本質就是殺人，那麼就算用武道取代魔道又有什麼意義？這是對他們一直以來的努力的否定。

薑明輕輕把凌汐月摟入懷中，道：「能做出這個猜測，不是因為你的思想問題，而是因為你有勇氣。凡是修鍊者，無論是為了實現什麼夢想，只要是需要通過變強做到的，也都是要通過殺人才能實現，就算是為了保護也是一樣。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是事實，也沒有人敢於面對，哪怕這是他們正在做的事，但是你不一樣，你擁有直面黑暗的勇氣，這是超越所有人的美好品質。

如果覺得武道的本質太過可怕，我會為你去改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