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是誰?」

「大燕城中一掌櫃。」

平壇坡北面剩下的七萬數精銳，退了又退，只因眼前觸之即傷碰之斷骨的武宗廝殺，波及甚廣。

陳長壽雙手微顫，手背儘是凹陷的刀敲痕跡，而他對面，神代村正粗喘數口氣，接著深深一吸，似吸盡周邊氣，復又恢復到那個神色平常的普通人。他雙手緊握著木刀，開口道:「閣下還不認輸?」

陳長壽盤脖間的粗辮子如今已血跡斑斑，他抹去嘴沿的血漬，認真道:「還早。」

神代村正搖搖頭，「閣下，如果你沒有別的絕招，那麼你將死在我的刀下。」

白色的真氣覆於雙手，凹陷的傷勢眨眼復原，陳長壽雙手並劍指，目裡紫芒旺盛。

他道:「說了還早，我可能是你這輩子遇到的最經打的一個。像那梁九說的，小強附體！」

神代村正一臉好奇，小強是誰。

……

燕永泰與南宮伯久久未回過神，兩人亦被大梁王朝的天人殺器震得不輕。

南宮伯喃喃失語:「戰……戰還能這麼打?就這麼一會。」南宮伯指指平壇坡外的南面，那裏哀嚎遍野，恐慌的情緒不僅傳染到東瀛軍中，大燕兵卒亦膽寒萬分，大梁……大梁如今到底有多強，為什麼那種奇怪的東西能飛上天，這有些顛覆他們的認知。

「就這麼一會，該殺了六七萬吧？果然不愧是魔頭坐鎮的國度，那梁九大魔頭！肯定是他搗騰出來的東西。好東西啊……」南宮伯目裡火熱，對這個東西勢在必得。

燕永泰卻擔憂道:「先生，若外敵被肅清後，梁九會不會?」其言下之意已很明顯，生怕對外戰爭結束後，那喜怒無常的大魔頭一統中原！

南宮伯:「陛下你且放寬心，只要辰兒還活著一天，就不會有這樣一天。我們啊，還得念那孩子長命百歲。」

南宮伯一指北面:「陛下，大梁大殺三面，大燕不能落了威風，我們啃那最難啃的北面，教他們瞧瞧大燕男兒的血性！」

「好！」披頭散髮的燕永泰重新把發束攏，正要命法凈保護好先生，南宮伯卻拒絕道:「都帶去，現在誰也沒閑心打我這糟老頭子的主意，就留，就留這小夥子在我身邊就好……」

陶謙激動不已，緊握手中陌刀，跟在南宮伯身後寸步不離。

胡不歸嘴裏叼著煙鬥，氤氳的煙氣隨風飄散，他負手走向北面，手中握著青色的折鐵劍。

「南宮，記得老夫的酬勞，事後可別想賴帳。」

南宮伯愁苦一嘆，喊道:「忘不了忘不了。」

此次出征中原，千鳥一郎亦帶了好些千鳥皇室的底蘊來，北面，胡不歸盯上那數十個高大的大鎧武士，他們身穿灰色的武士甲，背負大劍，修為皆為一品頂階，走路邁出的步子相當重。

胡不歸收起煙鬥，笑了笑:「就喜歡打你們這樣的烏龜王八蛋。」

……

呼吸一口草原冬季的空氣，徹骨的寒冷沁人心扉。

虎賁軍營地，熱騰騰的饅頭配上大梁支援的青菜與蘿蔔，將士們吃得格外珍惜，天天喝特麽肉骨頭湯下飯，膩歪得緊，還營養不良不是。這些新鮮的辭彙皆是從大梁那邊傳過來的，營養是啥玩意，他們搞不懂，隻管吃就是。

自大梁王朝將東瀛船隻付之一炬後，兩朝正式結盟共伐外敵。

已編入前鋒營的胡漢三總愛往火頭營跑，愛聽老哥們吹牛掰，愛和周有餘學騎術。

魏國雄也由得他，這一員虎將虎起來簡直不要太虎。眾將士原以為武宗都是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角色，如今胡漢三這靦腆的漢子讓他們長見識了。

軍帳之中，平壇坡最新的戰報還未傳來，魏國雄憂心忡忡，語氣未免陰沉，他猛拍桌子，詢問耿彥行，「為什麼遲遲不見大梁出兵救援陛下?」

這問題問的耿彥行好生為難，心道我怎麼知道，那是我們的陛下，又不是他們的陛下，他們沒幫著推就謝天謝地了。他亦滿臉憂色，「將軍，大梁軍部向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我再傳快燕回去詢問詢問。」

魏國雄怒氣沖沖:「還有，這都多久了，鐵浮屠也沒見個影，他們在搞什麼？」

耿彥行遲疑道:「也許，也許還在路上。」

「呵，怎麼可能。」

……

千歲府，梁九身穿黑色大氅頭戴棉帽，他大刺刺的躺在搖椅上，左手拿著一地圖，右手拿著一支筆，在地圖上圈圈點點。

身側是夜蕭蕭，還有女帝梁玉，梁玉手中端著一碟切好的水果，不時喂梁九吃一塊。暫時還是捨不得讓別人伺候皇叔，容嬤嬤要有針眼，能給梁九渾身都瞅出針孔。

不一會梁九開口詢問夜蕭蕭:「都確定了？」

夜蕭蕭:「稟千歲，確定。」

梁九大筆一揮，「行動！」

……

一退八百裡的樓蘭紫帳，各營圍攏王庭駐紮，王帳之中，不時傳出呼延屠的憤怒的咆哮聲，「為什麼！為什麼我們的雄鷹莫名其妙死了那麼多?兇手呢?你們竟然連兇手也抓不到！」

帳中一眾樓蘭大將沉默無言，這事太奇怪了，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呼延屠砸爛一個心愛的夜光杯，冷眼掃視著他們:「沒有雄鷹，沒有鐵浮屠的行蹤，這戰怎麼打?你們告訴我怎麼打?」

忽塔爾出列請命道:「王！給我三萬騎，我去前方探探他們的虛實！」

呼延屠坐回王椅，王椅上墊著一張白虎皮，他閉目思慮一陣，睜眼望向忽塔爾，「好，本王再撥給你兩頭雄鷹，樓蘭如今的雄鷹不多了，你需好好珍惜，拿命也要保它們周全。」

忽塔爾拳頭敲敲胸膛，「定不負王命。」

樓蘭紫帳下設有一飼鷹廄，專事熬鷹以供軍用。忽塔爾領上兩頭雄鷹，帶著三萬樓蘭騎卒聲勢浩大往中原的方向探去。

……

行軍至夜，兩頭雄鷹在空翱翔，監視四方動靜。下方有百餘數臂力驚人的草原騎卒背著大弓，舉著火把以保護兩頭雄鷹的周全。

兩頭雄鷹這時同一時間發現空中有一個奇怪的東西，不是青隼，那麼它們暫時沒有必要示警。它們飛近了看看，這像黑蘑菇一般會飛的東西，上面還散發著陣陣寶材的香味，興許能吃。

當它們離得近了，更近了。

黑蘑菇下方，忽然探出數把強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