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換好了葯離開，沈聽抬頭看向了盛嘉沉。

他臉上痛苦的神色立刻就退了個乾淨，淡淡的開口道：「你怎麼過來了？身體如何了？」

雖是關心的問候，臉上卻沒有表情，聲調也很平靜。

盛嘉沉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看向他，「還好，再住院觀察幾天就沒事了。」

「嗯。」

「你的腿……」

「皮外傷而已。」沈聽似是煩躁的答了一句。

兄弟兩個便又沉默了下來，氣氛一時詭異無比。

這是自綁架醒來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沈聽坐在病床上盯著門口發獃，盛嘉沉坐在床邊，似乎是盯著被子發獃。

也不知過了多久，盛嘉沉終於又開口問道：「為什麼決定終止計劃了？」

葉靜當時並沒有被綁架，他完全可以冷眼旁觀，而不是拚命將他們都救出去，事後又說出了晶片的事。

沈聽依舊沒有回頭看他，但他這句話，還是讓他的心顫了顫，有種無力的，已經失去的壓抑窒息感，他臉上閃過了一絲自嘲。

「無論是做盛嘉沉還是沈聽，都一樣，從來沒有快樂過，甚至，失去了更多，我是不是自作自受？」

他當初的腦子裏究竟被什麼東西支配了？

居然做出這麼可笑的決定。

現在回頭看，他發覺，那段做盛嘉沉的日子，只有焦慮的算計和疲憊的與時間賽跑，還不如做沈聽時的運籌帷幄，冷靜從容。

大抵是撒了一個謊，就要隨時去圓這個謊。

越到最後，漏洞越大。

太累了。

沈聽閉了閉眼，他心底的後悔，卻是無法說出口的。

盛嘉沉看著他，神色複雜，也想嘆氣，他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他忍不住說道：「葉靜，其實很愛你。」

沈聽搖了搖頭，那是以前，她現在，不會再愛他了。

他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神情來，盛嘉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阿沉，我很羨慕你。」沈聽突道。

盛嘉沉一愣，重新看向他，「你現在是盛嘉擇。」你想要的，包括盛家的一切，你都可以得到。

沈聽懂他的意思，只是又自嘲的搖了下頭，他羨慕的，或許並不是這些了。

「對不起，我曾經傷害過你。」他終於還是說道。

他不確定盛嘉沉心裏是否還恨他，但有些話，總得說出口。

「但你救了我兩次，你是我哥。」盛嘉沉道。

沈聽轉臉看向他，眼眶漸漸的紅了，盛嘉沉對著他笑了一下，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堅冰，慢慢融化了。

——

明舟的屍體除了致命傷外，沒有其他任何傷痕，法醫鑒定後，痕跡專家亦在案發現場沒找到什麼有用的證據，他的屍身還是被盛開領了回去，其後被火化，下葬。

這個十七歲的少年，一念之差，走上了邪路，來送他的，也就只有身邊的幾個親戚。

他是綁架犯，連從前身邊的同學，都沒有來看過一眼。

天空有些陰沉，飄著細雨，明舟的墓碑前，只有明朗哭成了淚人，盛開站在一邊，盯著那墓碑上的照片發獃。